红旗生产大队的晒谷场还沾着晨露,凌飒抱着胳膊靠在草垛旁,指尖捻着半张皱巴巴的工分记录纸——这是她蹲了三晚,从会计室窗缝里抄下的“暗账”。
昨天公社的纪检员刚到大队部,队长王大锤就揣着烟袋追过来打哈哈:“苏嫂子,这大清早的你堵这儿干啥?纪检员是来查秋种的,咱队里的粮都在仓里呢!”
凌飒抬眼扫过他冒汗的额头,把工分纸往他怀里一塞:“王队长,你帮我看看,为啥我家秀兰去年干了三百二十个工分,最后只领了二十斤粗粮?倒是你家小子,上半年天天请假,工分本上还记着满勤?”
王大锤的脸“唰”地白了。
这工分纸是凌飒用特工的速记法抄的,连会计涂改的铅笔印都描得一清二楚。她没直接递纪检员,偏要先砸在王大锤脸上——原主就是被这“糊涂账”克扣了救济粮,才冻饿交加晕过去的,这笔账得让全队都看见。
晒谷场的社员们正扛着麻袋过秤,听见动静全围了过来。二儿媳李桂芬攥着凌飒的衣角,小声提醒:“妈,王队长是大队干部,咱别得罪太狠……”
“得罪?”凌飒扯着嗓子笑了,声音脆得像砸在冰面上,“他扣咱的粮、吞咱的工分,是他先得罪的全队!”
她一把拽过旁边的粮囤账本,哗啦翻开最后几页:“大伙儿都看看!救济粮下来三十袋,账上写着‘分给困难户’,可咱队里的老光棍赵瘸子,连糠都没摸着!倒是王队长家的猪圈,这两个月吃的精糠比谁家都多!”
人群里炸开了锅。赵瘸子拄着拐挤进来,抖着枯瘦的手:“苏嫂子说的是真的!我去领粮,会计说‘救济粮没了’,转头就见王大锤家小子往家扛麻袋!”
王大锤额头上的汗淌进眼里,他扬手要抢账本,凌飒侧身一躲,抬脚勾住他的脚踝——这是她刚从空间兑换的“近身擒拿术”,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王大锤“哎哟”一声摔在粮袋上,烟袋锅子滚出去老远。
“你敢打人!”他爬起来要撒泼,身后突然传来冷呵:“住手。”
公社纪检员带着两个干事站在晒谷场入口,手里捏着凌飒匿名递的材料。纪检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眼神像锥子:“王大锤,把大队的粮账、工分账全交出来,跟我去公社一趟。”
王大锤瘫在地上,脸白得像张纸。
凌飒没再看他,转身把账本塞给纪检员:“同志,这是全队的工分记录,除了王大锤,会计也沾了手——我昨天看见他往自己家运苞米,用的是队里的板车。”
会计脸都绿了,想溜却被社员们堵了回去。
等纪检员押着王大锤和会计走了,晒谷场的气氛还没散。队长副手搓着手凑过来,对着凌飒点头哈腰:“苏嫂子,你这可是给全队除了害!以后你说啥,咱都听你的!”
凌飒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淡下来:“我不要你们听我的,只要求该是咱的粮、该是咱的工分,一分都不能少。”
她从怀里摸出两把种子——是空间兑换的高产白菜种,塞给赵瘸子:“这是新菜种,撒在你家菜园里,长得快,冬天能填肚子。”
赵瘸子攥着种子,眼泪“吧嗒”掉在地上。
社员们看着凌飒的眼神变了,从前是“怕这老婆子突然发疯”,现在是实打实的服气——这苏秀兰不仅能撕烂恶人,还能给弱者兜底,是真的能扛事。
回院子的路上,李桂芬一路小跑跟着凌飒,眼里冒着光:“妈,你刚才太厉害了!我以前都不敢跟王队长说话,你居然把他……”
“厉害啥?”凌飒推开院门,看见张老实蹲在菜园边,正给白菜苗松土。他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居然带着笑——这是凌飒穿来后,第一次见他真心笑。
“秀兰,你做得对。”张老实搓着手,语气还有点局促,“以前我总怕得罪人,可咱的粮是拿命换的,不能让他们白吞。”
凌飒挑了挑眉,把怀里的布票塞给他:“下午去县城,买两尺蓝布,给建军做件新褂子——他在县城当临时工,穿得体面些。”
张老实攥着布票,脚步都轻快了。
李桂芬跟着进了屋,压低声音:“妈,刚才陈老托人带话,说县城的废弃机械厂,最近有外人在转悠——好像是收废铁的,可看那样子不像好人。”
凌飒端着水的手顿了顿。
陈老是她在县城认识的退休工程师,前几天她帮陈老老伴治好了咳嗽,陈老才偷偷告诉她:废弃机械厂的仓库里,藏着早年的机床零件,能用来做房车的轴承。她本来打算这几天带张建军去看看,没想到有人先盯上了。
“是啥样的人?”凌飒问。
“三个男的,穿的是军便服,可说话是南方口音,”李桂芬回忆着,“其中一个手上有疤,像刀伤。”
凌飒的指尖凉了。
她穿来前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端掉一个走私军火的团伙,团伙里的二号人物,手上就有一道斜跨掌心的刀疤——那伙人不是国内的,是境外势力的残余。
难道他们也穿过来了?
正琢磨着,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声音又轻又急。李桂芬拉开门,看见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看见凌飒就往门里钻:“苏嫂子,我是陈老的侄子,我叔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他塞给凌飒一个油纸包,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躲什么。
凌飒拆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张图纸,画着废弃机械厂的仓库布局,角落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他们在找‘铁箱子’,今晚动手。”
“铁箱子”是陈老对机床零件箱的称呼。
凌飒捏着图纸,抬头看向院外的天色——太阳刚偏西,风里已经带着寒气。她摸了摸手腕,那里藏着空间兑换的微型匕首,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伙人不仅是冲零件来的,说不定还盯上了她的空间。
李桂芬看着她的脸色,小声问:“妈,咱还去机械厂吗?”
凌飒把图纸叠好塞进怀里,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笑,却没什么温度:“去,怎么不去——他们要‘铁箱子’,我就给他们准备个‘铁笼子’。”
她转身进了柴房,掀开墙角的木板——暗格里藏着她刚攒的工具:扳手、撬棍,还有从空间兑换的强光手电。
今晚的废弃机械厂,怕是要热闹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院墙外的老槐树上,正趴着一个穿军便服的男人,手里攥着望远镜,掌心的刀疤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对着领口的微型对讲机低声说:“目标确认,在红旗大队,身边有两个帮手。”
对讲机里传来沙哑的笑:“把她带回来,她的‘仓库’比机械厂的零件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