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寅时,鸡叫头遍,凌飒就摸黑醒了。
后院柴房的暗格里,堆着昨儿刚从后山采的半筐榛蘑和两串松塔——这是她带张建军、李桂芬蹲了半宿的成果。可掀开盖在上面的破麻袋,凌飒指尖一捻,眉头就皱成了疙瘩:最底下那层榛蘑的菌柄已经泛了黏,沾着细碎的泥点,隐约能闻见一股发馊的潮气。
“这天气,山货放不过三天。”
凌飒指尖敲了敲筐沿,脑子里飞快闪过原主的记忆:去年秋天,原主偷偷采了一篮木耳想换盐,结果走了二十里路到县城,木耳全烂成了黑糊糊的一团,反被贩子骂了句“穷鬼拿烂货糊弄人”。
现在她手里的山货更多,要是还像从前那样“采了就急着卖”,要么被贩子压价,要么半道坏掉——这买卖,不划算。
“系统,兑换‘山货保鲜剂’。”
凌飒在心里默念完,眼前的半透明面板立刻跳出来一行字:【任务“解决山货变质问题”触发,消耗50积分,兑换“天然植物保鲜剂(便携装)”1瓶,是否确认?】
“确认。”
指尖刚点在“确认”上,掌心就多了个巴掌大的瓷瓶,瓶身贴着泛黄的标签,写着“防潮防霉,七日保鲜”。凌飒拔开瓶塞,一股清苦的草木香飘出来——是艾草和苍术的味道,混着点薄荷的凉劲儿,闻着不像化工品,倒像乡下常用的熏香。
她倒出一点淡绿色的粉末,均匀撒在那筐榛蘑上,又用干净的芭蕉叶重新裹好。做完这一切,才轻手轻脚拉开柴房的门,正好撞上端着洗脸水的李桂芬。
“妈,您咋起这么早?”李桂芬的声音压得低,眼睛往柴房里瞟了瞟,“那筐蘑菇……”
“烂了点,处理好了。”凌飒擦了把脸,把瓷瓶塞给她,“这东西,撒在山货上,能放七天不坏。一会儿你去把前儿晒的干豆角也裹上点,咱们攒够五十斤再去县城——这次,要卖个好价。”
李桂芬攥着瓷瓶,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她跟凌飒的日子过了小半年,早知道婆婆手里总有“奇奇怪怪的好东西”,但这能让山货不坏的粉末,还是头回见。
“妈,这东西……是您从哪儿弄的?”
“从前跟我爹走南闯北,学的土方子。”凌飒随口扯了个谎——原主的爹确实是跑货郎的,这理由最能堵人的嘴,“别往外说,咱们赚了钱,先把房车的铁皮凑齐。”
李桂芬忙不迭点头,抱着瓷瓶钻进了厨房。凌飒站在院门口,望着天边泛白的鱼肚色,脑子里已经盘算起“批量攒山货”的路子:后山的榛蘑、松塔、野核桃,邻山的栗子和山楂,要是都能用保鲜剂存着,攒够一板车再拉去县城黑市,利润至少能翻两倍。
可这事儿,得避着人。
大队里的眼睛都盯着她呢——大儿媳王翠莲天天扒着院墙看动静,知青点剩下的几个年轻人也总往她家门口晃,就连队长家的小子,都总借着“问农具”的由头来探口风。
“得找个隐蔽的存货地。”
凌飒摸着下巴,想起前儿进山时,在半山腰看见的那个废弃窑洞——洞口被荆棘盖着,里面干燥通风,正好能当“临时仓库”。她跟张建军提过一嘴,张建军只当她是想“藏点私货”,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那地方简直是为存山货量身定做的。
吃过早饭,张建军扛着锄头要去队里上工,凌飒把他拽到柴房,塞给他一把柴刀:“今儿放工别回队里,直接去后山半山腰的窑洞,把洞口的荆棘清一清。”
张建军愣了愣:“清那破窑洞干啥?”
“存山货。”凌飒压低声音,“咱们攒够五十斤榛蘑,就能换十块钱——够买两张铁皮了。”
张建军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跟凌飒这么久,早被“房车能去县城过好日子”的念头勾住了魂,一听能凑铁皮,扛着柴刀就往队里跑,连锄头都差点忘在院儿里。
这一整天,凌飒没去队里上工——她跟队长请了“帮队里修农具”的假,坐在自家院子里,把前儿改好的锄头又磨了一遍,耳朵却竖着听着院外的动静。
王翠莲果然又来了。
“妈,我来给您送碗粥。”王翠莲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扒着院门缝往里瞅,“您今儿没上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队里的锄头坏了,我修修。”凌飒头都没抬,手里的磨石磨得“沙沙”响,“粥放门口吧,我忙完再喝。”
王翠莲撇了撇嘴,把碗放在石阶上,眼睛却往柴房瞟:“妈,我瞅着柴房里堆了不少东西,是不是又攒山货了?要不我帮您晒晒?”
“不用,桂芬看着呢。”凌飒把锄头往地上一放,抬眼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冷意,让王翠莲后脖子一凉,“你那挑水的活儿,还有二十天没干完,别总往我这儿跑。”
王翠莲碰了个软钉子,悻悻地走了。凌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这女人,还是没长记性。
到了傍晚,张建军从后山回来,脸上沾着草屑,却笑得合不拢嘴:“那窑洞真不错!我清了洞口,里面能站三个人,还干得很!”
凌飒点点头,从空间里摸出两个馒头递给他:“明儿起,你跟桂芬放工就进山采榛蘑,采了直接放窑洞里,撒上保鲜剂。我白天在队里修农具,晚上去窑洞清点。”
张建军咬着馒头,使劲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凌飒一家像上了弦的钟:张建军和李桂芬每天放工就钻进后山,天黑透了才回来,裤腿上沾着露水和草刺;凌飒白天在队里修农具,晚上揣着保鲜剂去窑洞,把采来的山货分类放好,撒上粉末,再用芭蕉叶盖严。
到了第四天傍晚,凌飒掀开窑洞的草帘子,看着堆了半墙的榛蘑、松塔和野核桃,心里算了算:这少说也有四十斤了,再采一天,就能凑够五十斤。
她从空间里摸出个粗布袋子,刚要装榛蘑,忽然听见洞口传来“咔嚓”一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凌飒的动作瞬间停了。
她当过十年特工,对“偷听”的动静最敏感。那声音很轻,却带着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明显是有人在洞口外面。
是谁?
王翠莲?还是知青点的人?
凌飒缓缓放下袋子,捡起地上的柴刀,猫着腰往洞口挪——洞口的荆棘已经被清开了一半,能看见外面的天色,却看不见人的影子。她屏住呼吸,刚要掀开草帘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
“……真的,我看见张建军天天往这儿跑,里面肯定藏了好东西……”
是大队会计的儿子,赵二蛋。
凌飒的眉尖瞬间拧了起来。赵二蛋是出了名的“嘴碎”,去年就是他传的“凌飒偷队里玉米”的闲话,后来被凌飒拿工分条堵了回去,一直记恨着。
“你确定?”另一个声音响起,是邻队的一个贩子——凌飒在县城黑市见过他,专收山货,压价压得狠。
“我能骗你?”赵二蛋的声音透着得意,“凌婆子那女人,肯定藏了不少山货,咱们等她走了,进去拿点……”
凌飒的手缓缓攥紧了柴刀。
她能直接冲出去把这俩人打跑,可赵二蛋是会计的儿子,闹起来肯定会捅到队里;她也能假装没听见,等这俩人走了再转移山货,可这窑洞的位置,算是暴露了。
更麻烦的是——那贩子跟县城黑市的人都熟,要是让他知道她攒了这么多山货,肯定会联合其他贩子压她的价。
凌飒贴着洞口的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听见赵二蛋“哎哟”一声,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紧接着,是贩子的低骂:“你能不能小心点?”
就在这一瞬间,凌飒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慢慢放下柴刀,从空间里摸出一小包“痒痒粉”(前儿兑换的,本想用来整王翠莲),轻轻撒在洞口的草帘子上。
然后,她捡起地上的一个松塔,朝着窑洞深处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窑洞里格外清晰。
洞口的脚步声瞬间停了。
“谁?!”赵二蛋的声音带着慌,“里面有人?”
凌飒没说话,又扔了个松塔。
外面的两个人彻底慌了,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连踩断了几根树枝都没顾上。凌飒听着脚步声远了,才掀开草帘子,看着地上散落的脚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她刚转过身,就看见窑洞深处的阴影里,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东西藏在榛蘑堆后面,只露出一点深色的衣角,像是……人的袖子。
凌飒的瞳孔骤然缩紧。
她刚才扔松塔的时候,明明确认过窑洞里没人——这藏在榛蘑堆后面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听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