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这白族丹药一事,白仁暗自决断——这份人情断不能让恩公来背负。眼前此人为青丘狐族赴汤蹈火,付出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血泪?单是这份情谊,便已重若千钧。
怎忍在叫恩公代受那白族恩情,他如何偿还?虽说自己献上了凤羽神剑的玉钥,可那不过是报答两百年前的救命之恩罢了。见恩公神色黯然,白仁不忍再添愁绪,便岔开话题道:道长此去鹰愁岗,可曾遇见久未露面的柳信?
真涯子眸光微动:蟒千愁言其早已不知所踪,得知此事后,故未久留便折返。那道长觉得蟒千愁此人如何?白仁追问道。提及这位正气凛然的人物,真涯子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即向白仁娓娓道来他与蟒千愁短暂相遇时的所见所闻。
真涯子道:据那蟒千愁所言,前些年尚算平静,近两载却风云突变。一次偶然际遇,他惊觉柳长虹表面端方正直道貌岸然,实则背地里竟与灰常道沆瀣一气。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更发现此人狼子野心,竟在暗中筹谋篡位之事!念及柳信收留之恩,他暗自立誓:他决意先假意投诚那柳长虹,在伺机报那柳信之恩。
昨日变故突生。蟒玉娇姐妹察觉端倪时,殊不知蟒千愁早已蛰伏暗处冷眼旁观。原来那神秘黑衣人刚与柳长虹密谋完毕,蟒玉娇前脚离开,后脚便传来蟒玉冰遇袭的消息——他在鹰愁岗盯梢时遭人缉拿。邻桌的蟒玉娇听闻此事,霍然起身追问:玉冰怎么了?被何人擒住?
真涯子摆手安抚:莫急,以被你同族蟒千愁暗中放人。
千愁大哥?蟒玉娇眼眶倏红,他岂止是同族......放眼整个蟒族,除父亲与二叔外,就属他最心系族人。都怪那蟒玉烈......真涯子颔首:此子确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成蟒族新一代领袖。
夜色渐深,烛影摇红间,众人商议起前往鬼界的计划——仍由白菲菲引路前往鬼界。白仁带众人入内室详析险境:鬼王虽求自保,却不可轻敌。此地迥异于幽冥血海、阴曹地府,更非阴山可比。其间游荡着无数不得超生的冤魂,万不可动用强硬道法伤其魂魄,更要提防上古厉鬼作祟。
只闻那白菲菲言道:“爹爹,前往那鬼界是否需途经那传说中的幽冥血海?”那白仁闻此,眼神深邃地凝视白菲菲,片刻后他缓声道:“此间鬼界有别于那幽冥界。”那锦儿好奇地问:“何意?白伯伯是说,鬼界与那幽冥界,莫非并非同一处?还有,不是唤作忧郁之海吗?怎又冒出个幽冥血海来呢?”
只见那白仁道:“幽?冥界?:囊括阴曹地府、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鬼魂在此接受审判和刑罚,听候宣判与轮回转世。而幽冥血海与那大铁围山,亦即阴山,正处于此幽冥界极凶险之渊。
而那鬼界:乃众多孤魂野鬼游离飘荡之混沌空间,缺乏统一管理,常借鬼门关与冥界相通。那悬河岭,与那忧郁之海,便在此鬼界。
冥界与鬼界,两者统称‘阴间’。
而?鬼界则为冥界之一部,实则为亡魂或诸鬼类存身之空间,即是那传说中的(饿鬼道)也。乃六道轮回之一道,隶属冥界范畴。鬼道众生因业力投生于此,更有诸多业力深重者在此承受饥渴等苦,属受罚之低级存在。?故而,方才老朽告诫尔等在那鬼界,非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那强横道法,以免使那些孤魂游鬼魂飞魄散”
闻那白仁言告:此界尚有那魃魈魁鬾?者,各界异灵者亦多存于此。数人闻罢,尽皆神色凝重。静默须臾,续行分析与总结之事。几人经过反复推演各种预案,制定详尽对策,直至夜深方散。
回到房中,真涯子掬水净脸时,蓦然发现铜镜中映出一缕刺目的白发。指尖触及镜面寒凉,猛然缩回。
他忽然怔住……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角竟已爬上细纹……
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沧桑——自己竟已早生华发。他久久凝视镜中人影,熟悉得仿佛连呼吸都同步,却又陌生得恍如隔世。
那块浴巾悄然滑落,望着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和停留在半空的那双能推开千门万户的手,此刻却推不开自己紧闭的心门,银白的月光倾泻而下,这温柔的抚触,能否抚平他心底的褶皱?
他微微颤抖的眼睫缓缓垂下,任夜风轻抚着写满沧桑的脸庞。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缓缓阖上,任夜风抚过眼角未干的泪痕……
夜露的芬芳在空气中流转,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月华的银辉如流水般涤荡着他的身躯,却洗不去那灵魂深处刻骨的孤寂和疲惫,那久久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颤动,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夜色中,这个沉默固执的道人依然紧锁心门,唯有月光见证着他那无人诉说的哀愁。远处传来夜莺的啼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越。他深深吸气,让草木的清香填满胸腔,却填不满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夜色如墨,新月斜挂天边。真涯子独立窗前,微露阁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熟悉,恍若旧地重游。只是今夜月圆人寂,平添几分惆怅。往事如烟,在心头萦绕不去,隔世离空的思念,竟比月色更清冷,恍若隔世。
梦里寻她千百度,却只觅得满襟苦涩,终是离愁别绪。若曦的身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唯有梵音袅袅,似真似幻中愈发遥不可及。伫立门后,恍惚听见你轻盈的脚步声——宁愿假装你从未离去,明知是幻,仍不忍揭破。
繁星渐隐,明月可曾捎去道人思念的问候?案头摇曳的烛火,映着孤影,连它都不忍责备这份痴念。更不忍照亮那道人满面的愁容。夜未央,孤寞如酒,愈饮愈苦。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恰似席间那壶恍若漂泊多年的老酒,让浪子喉间发苦,竟难以下咽。与若曦别后经年,每次酒入愁肠,每逢酒至微醺,回忆,便愈发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