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四面色渐复平静,抱拳道:方才复仇心切失了礼数,还望二位海涵。真涯子拂袖示意:无妨。你适才说那魑远山玉钥在手却取不出,莫非...白菲菲突然指向图纸:可是与此物有关?
姑娘不愧是白老前辈的后人!庞老四此言一出,真涯子顿时变色:她的身份,你怎会知晓?白菲菲更是瞳孔微缩,眼前这个方才还唯唯诺诺的汉子,看似落魄的老者却一语道破天机,此刻竟如拨云见日般,与先前判若两人。
庞老四恭敬道:百年前白老前辈途经此地,在下曾有幸得见。庞老四目光灼灼,今日观姑娘眉宇间灵韵流转,举手投足的气度风姿,尤其这六分相似的仙骨容貌,竟与白仁老前辈有六七分神似。想必是白仁前辈后人无疑。更兼这通身气度...他忽然迟疑,只是传闻白老前辈膝下有两位掌上明珠,不知姑娘...
住口!白菲菲突然厉声打断。真涯子心头一震,只见她方才还含笑倾听的面容此刻布满阴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指尖竟然都微微发颤,莫非...莫非触及了什么伤心往事?
庞前辈请继续。白菲菲语气忽然缓和。这一声前辈让在场二人皆是一怔。庞老四眼眶微红,明白这是对方在给台阶下。二人目光交汇间,方才的波澜已化作无声谅解。真涯子见状上前半步:但有所需,在所不辞。
白菲菲正色道:前辈若有差遣,晚辈定当效力。说着看向真涯子。后者会意,郑重接话:正是,前辈但说无妨。庞老四深吸一口气,心酸地道:只要二位诛杀此贼,老朽至死难报大恩于万一。
白菲菲指尖轻抚图纸上未干的血迹,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忽然冷笑:难怪那魍江河拼死也要灭口。真涯子凝视着图中蜿蜒的暗纹,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墨线间挣扎。夜风穿堂而过,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拧成一股复仇的绳结。
真涯子与白菲菲相视一眼,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庞老四见二人点头应允此事必为其做主,突然眼中精光暴涨,后退三步长揖到地,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二位恩公大德,老朽此生永志不忘。真涯子与白菲菲慌忙搀扶:前辈何至如此?
却见他突然抬头,眼中燃起诡异火光:终于吐露埋藏多年的秘密:那魑远山的玉钥...那玉钥就藏在卧房暗墙之中……当他说到贼人将自己端上餐桌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两下。脸上肌肉不自主抽搐。真涯子敏锐察觉,温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前辈忍辱负重的气节令人敬佩。
只见他浑身剧颤,仿佛又经历着那四次蒸煮之刑。皮肤下似有岩浆流动,声音却出奇平静:贼子以为我早该熟透,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露出满口黑黄牙齿:我在牙槽里藏了腐骨剧毒,就等着他下嘴那刻——咔!牙齿相击的脆响惊得白菲菲面色微变。
庞老四突然攥紧双拳,指节爆出脆响。那些在蒸笼里翻滚的记忆如岩浆般涌来——四次蒸煮,七层蜕皮,每道伤痕都在灵魂深处刻下复仇的烙印。贼子以为老夫是寻常河鲜?笑话!只见他突然眉飞色舞,狞笑着扯开衣襟,露出遍布火疤的胸膛,老夫苦修三十载的火忍功,岂是那寻常沸水所能蒸煮透的?
后来呢?真涯子追问。
可恨这魔头竟亲自掌勺。着实可恶!庞老四突然暴怒,脖颈青筋如蚯蚓蠕动,玄岩火——那杀千刀的竟用本命真火烤我!白菲菲正欲安慰,却见老人狡黠一笑:
玄岩火直接灼烧时,可他哪知道...老夫自有妙计!当时实属太热,哎!我不得不......说着他忽然四肢着地,模仿当时场景:八条蟹腿滑稽地轮换支撑,被火烤的那组总要偷偷抬起。白菲菲突然噗嗤笑出声,又慌忙捂嘴,憋得满脸通红。
见他如此动作,仿佛看到了当时他偷偷换腿时的表情,噗嗤——白菲菲终究是没能忍住,又笑出了声。
真涯子见状,眼神一冷,沉声道:“菲菲!”那白菲菲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辜起来,她强忍着,肩膀却仍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庞老四维持着古怪姿势抬头,却见他不怒反笑,满脸炭灰随皱纹簌簌掉落:姑娘且笑吧,当日老夫这副模样......他眼中闪过痛楚与癫狂交织的寒光,可比这可笑千倍……
庞老四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泛起了血色。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对面二人一个憋笑憋得嘴角抽搐,一个强忍笑意却掩不住眼中的怜悯。真涯子心头涌起一阵酸楚:若非积压多年的痛苦无处宣泄,谁愿将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剖白于人前?
只见那庞老四突然面露愤怒:那贼人正要大快朵颐时,突然闯进个黑衣人。庞老四声音发颤,虽看不清面目,但那阴冷嗓音至今萦绕耳畔!白菲菲急问:什么声音?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庞老四攥紧拳头,那厮竟要用三千童女换取玉钥……
畜生!真涯子怒发冲冠,掌风过处方桌应声而碎。不料庞老四接下来的话更如惊雷炸响,只听那庞老四颤声道:实则是...三千名三岁阴命女童!白菲菲霎时面如金纸,纤指死死攥住衣襟。真涯子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后来呢?
那神秘人来去如风,与魑远山密谈甚短。只说妖界会来两个探子,若不除掉便会危及玉钥。白菲菲惊讶道:莫非前辈五日前还......正是!第四次上蒸笼那夜,黑衣人传完讯就消失了。他忽然压低声音,我趁机盗得此物——
箸身暗藏玄机的锯齿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两张残纸拼成的密文更是令人屏息。
只见那庞老四轻点箸身锯齿:此乃机关发条。又展开两张拼合的纸片,这些凸起标记便是开启顺序。真涯子突然警醒:前辈白日示众,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