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如同置身熔岩地狱，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燃烧，又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挤压、提纯。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经脉在龙魂之力的冲刷下不断撕裂又勉强愈合。陆凡浑身剧烈颤抖，皮肤赤红，毛孔中不断渗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色粘稠物质，那是深藏于血脉深处的杂质与后天浊气。
《太古龙神诀·炼血篇》的修炼，远比他想象的更为酷烈。
那源自灵魂本源的龙魂道韵，哪怕只是引动一丝，其蕴含的至高威严与霸道力量，也绝非他这具尚未经过彻底蜕变的凡躯所能轻易承受。每一次龙语呼吸，每一次观想龙魂，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跋涉，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但他没有停下。
石室内没有昼夜，只有少年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以及那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闷哼。汗水、血水、污浊的分泌物混合在一起，将他身下的石板浸染得一片狼藉。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下去！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拥有力量！这《太古龙神诀》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打开体内宝藏的钥匙，再大的痛苦，也必须忍受！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那一丝龙魂之力终于在血脉中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转，缓缓沉寂下去时，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退去。
陆凡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极度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某种本质的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原本因为强行筑基而略显虚浮的灵力，此刻在经历过龙血淬炼的经脉中运转，竟变得异常顺畅、凝练。丹田内那座混沌道台，旋转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与血脉深处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龙威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肉身力量暴涨了数倍不止！五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甚至能听到石室外云雾流动的细微声响，能闻到空气中不同属性灵气那极其细微的差别。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自己布满污垢却隐隐透出一层淡不可见琉璃光泽的手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龙血初成！
虽然距离真正的龙族血脉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开始！《太古龙神诀》并非虚言！
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恶臭，施展了一个最基础的《清水诀》，引动灵泉冲刷身体。污垢褪去，露出的皮肤白皙而坚韧，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原本清秀的面容似乎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骨子里的威严。
“这《炼血篇》果然神异，仅仅是初步入门，便有如此效果。”陆凡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气血之力，信心大增，“按照经文所述，需历经九次完整的龙血淬炼，方可达到‘炼血小成’，气血如汞，身具龙象之力。到那时，仅凭肉身，恐怕就能硬撼筑基后期甚至假丹修士！”
他休息调息了数个时辰，待精神和体力恢复大半后，便再次投入到了疯狂的修炼之中。
《混沌筑基篇》稳固道基，打磨灵力；《太古龙神诀·炼血篇》淬炼血脉，强化肉身。两者交替进行，相辅相成。混沌道体那熔炼万气的特性，似乎也让他在承受龙魂之力冲刷时，多了一丝韧性。
时间在苦修中飞速流逝。
期间，那名为苏昊的师兄又来过一次，依旧是送来丹药灵石，言语温和，关切地询问他修行进展，并再次“不经意”地提及宗门内一些长老对他这位“混沌道体”的关注，以及外界的一些“风言风语”。
陆凡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和“潜心修行不问世事”的模样，小心应对。但内心深处，对苏昊以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青玄门这潭水，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混沌道体”，就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这一日，陆凡刚刚结束一次《炼血篇》的修炼，正准备巩固《混沌筑基篇》，石室外却传来了禁制被触动的波动。
并非苏昊或者灰衣道童的气息。
他眉头微皱，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青色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背后负着一柄连鞘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你就是陆凡？”青年目光如电，上下扫视着陆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挑战的意味。
“正是师弟，不知师兄是？”陆凡心中戒备，面上平静。
“天剑峰，赵乾。”青年语气冷硬，“听闻师弟身负混沌道体，天纵奇才，入门三月便已筑基，特来领教。”
果然是来找茬的。陆凡心中明了。天剑峰，乃是青玄门主杀伐的一脉，弟子大多性情刚直，好勇斗狠。这赵乾，显然是被人当枪使了，来试探他的虚实。
“赵师兄谬赞了，师弟不过是侥幸筑基，根基浅薄，岂敢与师兄动手。”陆凡拱手，试图婉拒。他现在只想低调修炼，不想节外生枝。
“哼！侥幸？”赵乾冷哼一声，眼中战意更盛，“能引动百里灵气异象，得太上长老亲睐，岂是侥幸二字可以搪塞？莫非师弟是瞧不起我赵乾，不屑与我一战？”
他话音未落，身上那股凌厉的剑意已然勃发，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让陆凡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陆凡眼神微冷。对方这是铁了心要动手，避无可避。他若一再退让，反而显得心虚，更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试探。
也罢，正好检验一下这一个月苦修的成果！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筑基篇》悄然运转，丹田道台缓缓加速，将那凌厉的剑意压迫抵消。同时，体内那经过初步淬炼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在四肢百骸间奔腾。
“既然赵师兄执意指点，那师弟便斗胆请教了。”陆凡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赵乾，“不过此地乃师尊清修之所，不宜动武，还请师兄移步。”
赵乾见陆凡应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好！爽快！那就去演武台！”
两人一前一后，化作两道流光，飞向主峰的公共演武台。
陆凡并未全力施展《御风诀》，只是以普通筑基修士的速度飞行，显得中规中矩。而赵乾则剑光凌厉，速度极快，显然有意在气势上压制他。
他们的动向，立刻引起了宗门内不少弟子的注意。
“快看！是天剑峰的赵乾师兄！”
“他前面那个……是青云峰新来的陆凡？”
“他们往演武台去了！难道要交手？”
“混沌道体对上天剑峰的天才！这下有好戏看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开，无数弟子从四面八方涌向演武台，甚至连一些执事、长老都被惊动，将神识投向了此地。
演武台由坚硬的青罡石砌成，布有强大的防护阵法。此刻，台上只有陆凡和赵乾两人相对而立，台下则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弟子，人声鼎沸。
“陆师弟，请！”赵乾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已然在指尖吞吐不定，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赵师兄，请。”陆凡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暗中已将混沌灵力和气血之力提升至巅峰。
“接招！青玄裂风剑！”
赵乾不再废话，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指尖剑气暴涨，化作一道三尺青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陆凡胸口！剑未至，那锋锐无匹的剑意已经锁定了陆凡的气机，让他避无可避！
这一剑，快、准、狠，尽显天剑峰弟子在剑道上的造诣，寻常筑基中期修士恐怕都难以接下。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陆凡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不闪不避，也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只是右拳紧握，体内那经过龙血初步淬炼的气血轰然爆发，一股淡金色的气血狼烟隐约从他头顶冲天而起！一股蛮荒、霸道的力量感瞬间充斥全身！
“吼！”
隐约间，仿佛有一声低沉的龙吟在他体内响起。
下一刻，他简简单单的一拳，迎着那锋利的剑气，直直轰出！
没有灵光闪耀，没有法术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拳头所过之处，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
“他竟然用肉身硬撼赵师兄的剑气？！”
“疯了！他以为他的拳头是法宝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认为陆凡托大，必然要血溅当场。
赵乾眼中也闪过一丝怒意，觉得陆凡是在羞辱他，剑气更盛三分！
“轰！！！”
拳剑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想象中陆凡拳头被剑气绞碎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在接触到陆凡拳头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炸成漫天光点！
而陆凡的拳头，去势不减，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地印在了赵乾匆忙格挡在胸前的双臂之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赵乾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同山洪暴发般涌来，双臂剧痛，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撞在了演武台的防护光罩上，才缓缓滑落，挣扎了两下，竟没能立刻站起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台下，所有弟子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那个缓缓收拳，依旧面色平静的青衫少年。
一拳！
仅仅一拳！
筑基中期巅峰，以攻击力着称的天剑峰天才弟子赵乾，败！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没有绚丽的法术对轰，没有精妙的剑招比拼，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碾压！
“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肉身……怎么会这么强？！”
“混沌道体……难道连肉身也如此恐怖吗？”
短暂的寂静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所有看向陆凡的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陆凡站在台上，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气血和只是微微发麻的拳头，心中对《太古龙神诀》的评价再次拔高。龙血初成，便有如此神威！若是炼至小成，乃至大成，该是何等光景？
他走到挣扎着想要站起的赵乾面前，伸出手。
赵乾抬起头，看着陆凡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脸上充满了挫败和复杂，最终还是借着陆凡的手站了起来，闷声道：“我输了……陆师弟实力惊人，赵某……心服口服。”
“赵师兄承让了。”陆凡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飘然下了演武台，在一众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径直返回青云峰。
他知道，这一战之后，他在青玄门内，将再也无法低调。
“混沌道体”之名，将伴随着他这恐怖的肉身力量，彻底传开。
而暗处的那些目光，恐怕也会变得更加复杂。
青云峰，云雾深处。
苏昊与那黑袍身影再次浮现。
“看到了吗？”苏昊语气凝重，“纯粹的肉身力量，碾压筑基中期剑修。这绝非普通的混沌道体能够解释。他的气血之中，蕴含着一丝……令我灵魂都在颤栗的威严。”
黑袍身影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太上长老的眼光，果然不会错。此子身上，定有惊天秘密。继续观察，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宗门大比在即，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是。”
两人的身影，再次融入云雾。
而陆凡，已经回到了他的石室，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与他无关一般，再次沉入了枯燥而痛苦的修炼之中。
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