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颜殊姑娘精医善毒，定也深谙易容之术。”
“所以早就看出我贴了人皮面具，却原是从骨相看出来的。”
楚怿说着话锋一转：“既然你当我是朋友，难道就真的半点都不好奇，不想看看我这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是知道他易了容。
可易容术她是真不会。
她前世被烧成那个鬼样子，连毒王都没办法，人皮面具也遮不住，她就算研究易容术也没用啊。
要不能装神棍胡诌瞎扯来蒙混过关么？
至于朋友？
那不过就是托辞而已。
伴君如伴虎，自是得奉在神台上，好生的敬着供着的。
谁敢真拿皇帝当朋友，没大没小没上没下，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可不。
她都已经表了忠心，陛下居然还在怀疑她，就只因她一句不是好奇之人？
这防备之心真不是一般的重。
比白宸难应付多了！
“我说那话只是不想公子为难，倒也并非真的半点儿都不好奇。”
颜殊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怿、的脸，讪讪的道：“就不知云公子，您方便揭下人皮面具么？”
小姑娘这语气，他是半点听不出好奇，反而字字句句都听出敷衍。
楚怿眸光微闪，勾唇笑了：“那就得看，小殊儿是否真心想看了，小殊儿若真心想看，自然方便。”
小、殊儿？
颜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
被那双目赛星辰的眸子紧盯，颜殊只觉得头皮都已经发麻：“我自是真心想看的，那就麻烦云公子了。”
“不麻烦。”
楚怿抬手落在脸侧颈间，伸手一拉就把人皮面具，哧啦一声揭了下来。
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当真是唇红齿白，肤如凝脂，艳若桃李，一身姿容浑然天成，眉宇之间贵气难掩，俊美的不似凡人。
尤其那双丹凤眼，天生双眼皮，眼型狭长流畅，眼尾天然上翘，两颗瞳仁漆黑如墨，似蕴着星碎光芒，幽深且明亮。
便是皎皎当空的明月，也比不上少年那张盛世美颜。
颜殊眼里也难掩惊艳。
她没见过少年时的楚怿，算算他们前世初见是在十一年后。
那时的楚怿，身上多了岁月的沉淀，和现在的楚怿，自然也是不同的。
可不得不说，少了帝王独有的至尊睥睨，和岁月棱刻雕琢后让人不敢丝毫侵犯的威严尊贵。
十七岁的楚怿，当真是俊美的像朵牡丹花儿一样。
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连他后宫里的娇艳妃嫔，都远有不及。
楚怿看颜殊盯着自己怔愣发呆的样子，眸光微闪，蓦地笑问：“小殊儿对我长相，可满意？又可还、喜欢？”
为了试探她居然搞色诱这种把戏？
陛下这是、脑子进水了吧？
颜殊从震惊中回神，心中无语到了极点，面上却是笑着出言夸赞：“云公子果真天人之姿。能与云公子做朋友，颜殊三生有幸。只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她当先转身离开，终于松了口气，这天她是真不知怎么聊下去了。
还是办正事吧。
楚怿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举步跟了上去。
无尘院里一片漆黑。
自打颜殊留在慎园，无尘院原本那些婢女和婆子，也都被萧慎调去还在修缮的新院子帮手。
就连那匾额也真被摘了下来。
踩着月光进了院落，推开厢房门走进去，颜殊取出火折子点燃烛火。
内室桌上摆着两个包袱。
一个装着药材。
另一个装的是所需的制药工具。
陛下想的很周全。
“云公子可以坐着休息会儿，若困了也可去榻上眯一会儿。”颜殊解开披风放好，开始着手处理药材。
楚怿在屋中环视一圈，找了本医书坐去软榻上翻看。
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颜殊身上。
朦胧的烛火下，小姑娘低垂着眉眼，专注的摆弄着手中药材。
聚精会神到好像早就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个他。
不同于初见时的利落狠辣，也不同于那日在大街上的清冷孤傲。
此时的她沉静而柔和。
许是因为在家的缘故，小姑娘也没戴面纱，任由脸上红斑裸露在外。
明明一点儿也不美。
可她身上却好像有种独特而耀眼的气质，让人无法将她忽视。
总会不自觉去关注。
一个时辰后。
颜殊看着手中成型的药丸，嘴角轻勾起抹满意的浅笑。
起身把药丸装在药瓶中，又把药瓶放在男子身旁小几上。
“云公子，解毒只需要一粒，若他们不放心可找人试药。”
“好。”
楚怿放下手中书册，把药瓶收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颜殊笑着婉拒：“就只这几步路，我收拾一下自己回去便好。”
“已经很晚了，云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无尘院给我留个信，再在外面桃枝上系根布条，我自会过来取的。”
无尘院无疑是很偏的，若真是什么好地方，前世林氏也不可能给她。
而她选择这里也是方便自己。
无尘院外有一条极偏僻的小巷，从这里出府既快捷又不会被人发现。
“你身子未好，我先送你回去，这些我会让人来清理。”楚怿说着起身拿起披风，想要替她披上。
颜殊赶紧伸手去接，“还是我自己来吧，其实我身体已大好，云公子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公子也不用那么麻烦，再派人过来收拾，就这点儿东西，我一会儿就能收好。”
哪知楚怿捏着披风不放：“意净无染，君子有终。况且，我们不是朋友么？”
“我的朋友病了，我关心她的身体，替她披个披风，是很平常的事，小殊儿别误会，也别想太多。”
意净无染，君子有终。
他的意思是，他带她出来，就该由他送她回去，做事得有始有终。
她若不让他送，就是让他违背君子之道，是陷他于不义？
陛下的脸皮是真厚，竟然自比君子。
那嘴也是真利，居然颠倒黑白，还给她扣个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