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儿的主动请缨,让厅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风烈还想呵斥,却被大长老风玄抬手阻止。风玄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孙女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灵儿,你当真识得小路?又能感应蚀灵动向?”风玄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风灵儿用力点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爷爷,我小时候贪玩,偷偷溜出去过几次,发现了一条沿着废弃能量管道延伸的小径,可以绕过几个最大的蚀灵巢穴。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靠近那些蚀灵的时候,心里会发慌,能大概感觉到它们的位置和……情绪?”
她有些不确定地描述着,但这番话却让秦夜心中一动。能感应到蚀灵(法则畸变体)的情绪?这绝非普通修士能做到。结合他之前察觉到的那丝特殊血脉共鸣,这风灵儿身上,恐怕隐藏着星穹遗族自己都未必清楚的秘密。
风玄长老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秦夜:“秦道友,既然灵儿有此心,且或许真能帮上忙,老朽便不再阻拦。只是,她还年幼,修为浅薄,一路上,万望道友多加照拂。”
这等于同意了风灵儿作为向导。
秦夜看向眼神坚定的少女,又看了看面露忧色却不再反对的风烈,点了点头:“长老放心,秦某必尽力护灵儿周全。”
事不宜迟,稍作准备后,一行人便决定出发。
巡天星槎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强大蚀灵的注意,不适合深入。最终决定,由秦夜、陈霄带着风灵儿,轻装简从,徒步潜行前往深处的“观星台”。云清瑶则驾驶星槎,在后方一定距离跟随策应,并通过星枢子体保持联络,随时准备远程支援或接应。
告别了风玄长老和忧心忡忡的族人们,三人离开了据点护罩,踏上了荒芜残破的古路。
风灵儿果然对路径极为熟悉。她带着秦夜和陈霄,并非走那宽阔但危机四伏的“主路”,而是钻入了一条隐蔽在巨大金属构件和岩层裂缝之间的狭窄通道。这条“小路”崎岖难行,布满了灰尘和锈蚀的痕迹,显然早已被遗忘了无数岁月。
“这边,小心头上的尖锐物。”风灵儿灵巧地在前面带路,动作轻盈,对环境的熟悉程度远超她这个年龄应有的表现。
秦夜和陈霄紧跟其后,神识外放,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停!”突然,风灵儿猛地蹲下身子,小手捂住胸口,脸色微微发白,压低声音道,“前面……左转大概三百丈的地方,有……有东西,很多,很……饥饿!”
秦夜左眼寂灭星瞳幽光一闪,视线穿透层层障碍,果然“看”到前方一处坍塌的殿堂废墟中,聚集着数十只形态如同鬣狗、通体由扭曲金属构成、眼中闪烁着绿光的蚀灵!它们似乎正在分食某种不知名生物的残骸,散发出贪婪、混乱的波动。
“绕过去。”秦夜当机立断。虽然不惧,但没必要节外生枝。
风灵儿点点头,带着两人钻进旁边一条更加隐蔽、几乎被蛛网般能量管线覆盖的通风管道。管道内黑暗潮湿,但确实完美避开了那群蚀灵。
如此这般,在风灵儿神奇的感应和带领下,他们多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好几处蚀灵聚集的巢穴,甚至绕过了一道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陈霄忍不住对秦夜传音道:“这小丫头,有点邪门啊!这感应能力,比星枢的扫描还灵光!”
秦夜微微颔首,心中对风灵儿的特殊之处更加好奇。他尝试运转《星核共鸣术》,去感知风灵儿周身那微弱的波动。这一次,他感知得更加清晰——那并非纯粹的真元或神识,而是一种……仿佛与这条古路本身,与那些残存的古道法则同源的气息!就像她是这古路孕育出的精灵一般!
“灵儿,你这种感应能力,是天生的吗?”途中休息时,秦夜看似随意地问道。
风灵儿坐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从小就有一点。长老爷爷说,可能是因为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身体里流淌着古路的气息吧。”她的回答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懵懂,但秦夜感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休整完毕,继续前行。越往古路深处,环境越发恶劣。空间结构不稳定,时常有细微的碎片从头顶坠落。周围的蚀灵也越发强大,甚至出现了几只堪比筑基后期、体型庞大、散发着金属寒光的“蚀灵守卫”。好在有风灵儿提前预警,三人总能找到方法规避或快速潜行通过。
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穿过一片由巨大齿轮和断裂轴构成的“机械森林”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相对完好的、高耸入星穹的银色塔楼,出现在视野尽头!塔楼造型古朴,顶端似乎有一个平台,散发着微弱的、与星枢有些类似的能量波动。
“那就是观星台!”风灵儿指着塔楼,小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我们快到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靠近观星台时,风灵儿突然脸色剧变,猛地抓住秦夜的衣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对!有……有个非常可怕的……就在观星台下面!它……它好像发现我们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
观星台底部的一片阴影中,大地猛然裂开!一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暗沉金属甲壳、形似蜈蚣,却长着数十对锋利刀足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它猩红的复眼瞬间锁定了秦夜三人,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一道无声却直接冲击神魂的尖锐嘶鸣!
强大的威压轰然降临,远超之前的任何蚀灵!赫然达到了金丹期的层次!
这正是风玄长老提到的——蚀灵将!
“糟了!被发现了!快退!”陈霄大吼,战斧瞬间出现在手中,青铜气血全力爆发,挡在最前面!
那蚀灵将速度极快,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数十对刀足划破地面,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三人猛扑过来!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淡淡的黑色腐蚀痕迹!
“来不及了!”秦夜眼神一厉,左眼寂灭星瞳中暗红色雷光骤然爆发,“陈师兄,护住灵儿!”
他一步踏出,面对那恐怖的蚀灵将,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左眼之中,毁灭的雷霆已然酝酿至巅峰!
“寂灭雷瞳——殛!”
咔嚓!!!
一道远比之前粗壮、呈暗红与幽蓝交织的毁灭雷霆,如同撕破苍穹的怒龙,带着湮灭法则的恐怖气息,悍然轰向蚀灵将的头颅!
雷霆与蚀灵将体表的暗沉甲壳猛烈撞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目的光芒!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碎石尘埃尽数掀起!
光芒散尽,只见那蚀灵将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头颅处的甲壳一片焦黑,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它并未被一击毙命,猩红的复眼更加疯狂地盯住了秦夜!
金丹期的蚀灵将,防御力惊人!
“吼!”蚀灵将彻底被激怒,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数十对刀足如同死亡风暴,朝着秦夜绞杀而来!
“秦大哥!”风灵儿吓得脸色惨白。
陈霄怒吼着想要上前相助,却被几只从阴影中窜出的、相当于筑基巅峰的蚀灵守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秦夜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身形如鬼魅般在刀足风暴中穿梭,寂灭星瞳不断射出一道道纤细却致命的雷霆,精准地点击在蚀灵将甲壳的薄弱处和关节连接点,延缓它的动作。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蚀灵将的力量和防御都远超于他,久守必失!
必须想办法突破!
他的目光扫过蚀灵将那焦黑头颅上细微的裂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高耸的观星台,以及身边因为恐惧和某种奇特感应而微微颤抖的风灵儿。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形!
“灵儿!”秦夜一边艰难闪避,一边对风灵儿喝道,“集中精神,感应观星台!告诉我,哪里……哪里与这怪物联系最紧密?或者说,哪里是它的‘核心’?!”
他需要一击必杀的机会!而风灵儿那奇特的感应能力,或许就是找到蚀灵将弱点的关键!
风灵儿被秦夜的喝声惊醒,看着在刀光中险象环生的秦夜,她猛地一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恐怖的蚀灵将,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那种玄妙的感应之中。
她“看”到了观星台散发出的、温和而古老的银光。
她也“看”到了蚀灵将体内那团疯狂、混乱、充斥着毁灭欲望的黑暗核心!
以及……连接着那黑暗核心与观星台基座的……一条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的……黑暗能量丝线!
“在它脑后!甲壳下面!有一条黑色的线,连着观星台!”风灵儿猛地睁开眼,指着蚀灵将的后颈位置,尖声喊道!
就是那里!
秦夜眼中精光爆射!这蚀灵将,恐怕是依靠吸收观星台泄露或者被污染的能量才成长到如此地步!那连接点,既是它的力量源泉,也可能是它的致命弱点!
“陈师兄!帮我挡住它一瞬!”秦夜暴喝!
“交给我!”陈霄狂吼,不顾身后蚀灵守卫的攻击,斗战神只虚影膨胀到极限,双手持斧,如同蛮古巨人开天,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向蚀灵将的身侧,强行吸引了它的部分注意力!
就是现在!
秦夜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流光,险之又险地避开数道斩落的刀足,体内星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尽数灌入左眼寂灭星瞳!
幽暗的漩涡中心,那簇金色星火与暗红雷霆以前所未有的程度交融!一股远超之前、令周围空间都开始微微塌陷的恐怖气息,自他左眼弥漫开来!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领悟,凝聚于这终极一击!
“寂灭——归墟雷殛!”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指粗细、内部仿佛蕴含着微型黑洞与生灭雷霆的灰黑色光束,无声无息地自秦夜左眼射出!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出现在蚀灵将的后颈处,精准无比地命中风灵儿所指的那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仿佛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寂静。
那灰黑色光束触及蚀灵将后颈的瞬间,其坚不可摧的甲壳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内部的黑暗核心,以及那条连接观星台的黑色丝线,在这蕴含了一丝“归墟”真意的恐怖雷殛下,瞬间被湮灭、分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回归虚空!
蚀灵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动作停滞,猩红的复眼瞬间黯淡下去。随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哗啦啦地瘫倒在地,化作一堆逐渐消散的黑色灰烬。
秒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陈霄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风灵儿因过度紧张和恐惧而微微的啜泣声。
秦夜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左眼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几乎无法视物。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星力和神识。
但他成功了。
他看向那堆正在消散的灰烬,又看向惊魂未定、却用带着崇拜与感激目光望着他的风灵儿。
这个少女的秘密,以及她与这条古路更深层次的联系,或许在观星台上,能找到部分答案。
“走,我们上去。”秦夜压下身体的虚弱,对两人说道。
目标,近在咫尺的观星台,以及其中保存的——星穹之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