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撕裂了“星火”基地的夜空,也碾碎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红色的警示灯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上疯狂闪烁,将一张张惊恐、茫然、继而决绝的面孔映照得一片血红。
“收割者”,不再是遥远传说中的恐怖名词,而是进入了以小时为单位的死亡倒计时。
七十二小时。
巨大的电子倒计时牌,被紧急悬挂在中央广场的指挥塔外壁上,猩红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普通居民中蔓延。哭喊声、尖叫声、混乱的奔跑声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不绝于耳。
“肃静!所有人!听指挥!”内务部的士兵们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用身体组成人墙,引导人流。苏婉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手持扩音器,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乡亲们!不要慌!按照演练预案,进入掩体!相信议会!相信我们的战士!我们一定能挺过去!”
关键时刻,三个月“熔炉计划”锤炼出的纪律和凝聚力发挥了作用。在基层干部和士兵的引导下,恐慌逐渐被一种悲壮的秩序取代。妇女、儿童、老人被优先护送进入深达数十米、加固了数层钢筋混凝土和铅板的地下防御掩体。掩体内储备了足以维持一个月的食物、水和药品,这是“星火”最后的希望之火。
地面上,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动起来。
王猛坐镇总指挥部,沙哑的吼声通过通讯网络传遍每一个防御节点:“第一道防线!所有重武器就位!反坦克壕、雷区再检查一遍!第二道防线,街垒加固!火力点交叉掩护!第三道防线,核心区,能量护盾发生器预热!所有预备队,待命!”
一队队士兵奔跑着进入阵地,机枪子弹链被拉响,炮弹被推进炮膛,粗大的能量电缆被连接上嗡嗡作响的“壁垒-I型”护盾发生器基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硝烟味和一种金属加热后的焦糊味。
技术中心地下三层,李帆和琳芝的眼睛布满血丝,盯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巨大的“源石”能量核心被超负荷激发,幽蓝的光芒几乎刺眼,为即将展开的护盾和所有能量武器供能。临时组装起来的、性能不稳定的实验性武器——单兵磁轨枪、等离子榴弹发射器、声波震荡器——被紧急分发到最精锐的“决死队”手中。
“护盾强度达到75%……不稳定……能量波动剧烈!”
“磁轨枪充能完毕,但散热系统撑不住连续射击!”
“别管那么多了!能用一次是一次!”李帆咆哮着,扯开勒得太紧的领口。
内务部审讯室内,气氛冰冷彻骨。苏婉亲自审讯了几个近期行为异常、有重大嫌疑的人员。高压之下,有人崩溃,吐露了一些零碎信息:确实有一个秘密组织在散布谣言,挑拨离间,但他们只是底层,上线单线联系,身份不明。线索指向了几个在之前冲突中投降的“血狼”中层军官,但这些人要么在之前的清剿中“意外”死亡,要么在警报拉响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园丁”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辉站在指挥塔顶层的全景窗前,如同石雕。窗外,是灯火通明、紧张备战的基地,更远处,是沉入深不见底黑暗的荒野。他的【地图】功能全开,精神力如同蛛网般蔓延,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正从西北方向缓缓迫近,如同海啸来临前的退潮,死寂而恐怖。
豆豆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煞白,大黑不安地在他脚边低吼。孩子的异能让他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有着本能的恐惧。
“辉哥,‘火种’小队已经出发了。”孙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沙哑。一支由百名孩子和核心技术人员组成的队伍,在夜色掩护下,通过秘密通道离开了基地,向着渺茫的生机而去。
“知道了。”景辉没有回头,“告诉兄弟们,我们在这里多顶住一分钟,‘火种’就多一分希望。”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中,流逝着。
四十八小时。
外围侦察哨所最后一次传回信号:西北方向出现大规模、高能量反应,速度极快!随后,所有外围哨所信号中断。
基地外围的雷区和感应器被依次触发,连绵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火光映红了天际。敌人来了,而且,毫不掩饰。
“进入射程!自由开火!”王猛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遍阵地。
轰!轰!轰!
重炮发出怒吼,炮弹划破夜空,飞向远方的黑暗。但很快,炮击变得稀疏下来——观测员报告,炮弹如同泥牛入海,爆炸火光被一种无形的力场扭曲、吞噬了。
“能量护盾!对方有大型能量护盾!”观测员的声音带着绝望。
二十四小时。
地平线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巨大黑影。那不是军队,而是……三艘庞大无比、造型狰狞、如同浮空堡垒般的梭形战舰!战舰表面覆盖着暗沉的装甲,流淌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没有任何可见的舷窗或武器口,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它们无声无息地悬浮在基地数公里外的空中,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星火”基地。
“这就是……收割者?”钱富透过望远镜,声音干涩。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
没有警告,没有通牒。其中一艘战舰底部打开一个孔洞,数十个黑点如同蜂群般喷射而出,高速冲向基地!
“敌袭!是无人机!或者……小型飞行器!”防空警报凄厉响起。
高射机枪和防空炮喷出火舌,能量武器射出的光束在空中交织。那些黑点异常灵活,轻易躲过大部分攻击,瞬间逼近防线!它们如同放大的金属昆虫,发出刺耳的嗡鸣,发射出密集的能量射线!
轰!轰!轰!
第一道防线的几个重火力点被瞬间摧毁!爆炸的火球腾空而起!
“开火!把它们打下来!”王猛目眦欲裂。
战斗,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下爆发了。收割者的首次攻击,就如同冰冷的手术刀,精准而致命。
十二小时。
基地外围防线全面告急。收割者的无人机群源源不绝,它们不仅火力强大,还能释放强烈的电磁干扰,导致守军通讯不畅,武器系统失灵。第一道防线在坚持了六小时后崩溃,残存守军退守第二道防线。
“壁垒护盾!开启!”景辉下达了最终命令。
嗡——!
巨大的嗡鸣声响彻天地!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能量护盾以指挥塔为中心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碗,笼罩了整个核心区域。无人机发射的能量射线打在护盾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却被牢牢挡住。
“护盾有效!”指挥部里响起短暂的欢呼。
但景辉和李帆的脸色却更加凝重。护盾的能量消耗巨大,“源石”核心的读数正在飞速下降!而且,那三艘巨大的母舰,还没有任何动作。
零小时。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归零。
天空中的三艘收割者母舰,终于有了动静。它们缓缓调整姿态,舰首对准了下方的“星火”基地。幽蓝色的能量在舰首汇聚,越来越亮,仿佛三颗即将坠落的蓝色太阳。
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锁定了整个基地。
“检测到超高能级聚能反应!无法抵挡!”李帆看着屏幕上爆表的读数,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景辉深吸一口气,拔出了配枪,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每一张视死如归的脸。
“兄弟们,‘星火’存亡,在此一战!”
“同生共死!”
蓝色的死亡之光,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