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入南都大学仙林校区，最终停在了靠近学生生活区的快递集散中心旁。
车门打开，林星石、王小雨和李明相继走下车。
“林总，这边！”
不远处，王船夫正挥着手，他身边围着一群身穿比亚迪工装的技术人员，以及几位西装革履的政府代表。
林星石笑着快步走过去，握住王船夫的手：“王总，辛苦了。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到下个月才能看到实车。”
“这多亏了星火科技提供的底层算法支持。”王船夫爽朗地笑道，随即侧身让出身后的几辆小车，“来，看看我们的新成果。”
在众人的视线中心，整齐地停放着五辆造型别致的无人配送车。
这些小车大约80厘米长，车身采用了黑白相间的简约配色，侧面印着显眼的“星火物流”和“抖音商城”的联合LoGo。车身线条圆润，没有棱角，看起来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最引人注目的是车顶后方插着一面橙色的小旗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既是为了增加车辆的可视高度，方便行人避让，也增添了几分俏皮感。
王小雨作为设计师，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她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车身的接缝和雷达布局，忍不住赞叹道：“比设计图上看起来更有质感。这个圆角的处理很好，减少了工业产品的冰冷感，在校园这种环境里不会显得突兀。”
“王总监好眼光。”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比亚迪技术负责人笑着接话，他是这次项目的现场总控张工，“我们在外壳模具上打磨了很久。不过，这小家伙可不仅仅是长得可爱。”
张工拍了拍车身，语气中带着自豪：“它搭载了星火科技最新的L4级自动驾驶算法，整车配备了3个激光雷达、6个高清摄像头。最关键的是，它采用了我们星闪协议进行通讯。”
林星石微微点头，伸手摸了摸车顶的激光雷达罩：“星闪在低延迟方面的表现，在实测中怎么样？”
“简直是神技！”张工激动地说，“以前用wiFi或者普通4G模块，在信号复杂的校园环境里，指令传输偶尔会有卡顿，延迟可能达到百毫秒级。但用了星闪，指令传输延迟被死死压在15毫秒以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车辆感知到障碍物时，刹车指令几乎是‘零时差’传达到执行机构的。”
“续航和载重呢？”李明在一旁问道，他是市场出身，最关心这些商业化落地的指标。
“满电续航60公里，足够在仙林校区跑上一整天不用充电。标准载重10公斤，刚好能装下两三个常规的快递包裹或者四五份外卖。”张工对答如流，“而且我们设计了模块化的货箱，未来可以根据需求快速更换成冷链箱或者保温箱。”
“那就别光看着了，遛遛？”王船夫提议道。
“开始吧。”林星石点头。
随着张工在平板电脑上下达指令，其中一辆编号为“001”的无人车发出一声轻柔的电子提示音：“星火配送，准备出发啦。”
声音不大，不会造成噪音扰民，但足以提醒周围的人。
小车缓缓启动，从集散中心的坡道驶出，汇入了校园的道路。林星石一行人并没有坐车，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观察着它的表现。
此时正值下课时间，校园的主干道上人流如织，自行车、电动车穿梭不息。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自动驾驶AI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地狱级的测试场景。
前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突然为了避让行人，猛地向路中间拐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李明心里一紧，差点喊出声来。
只见那辆无人车几乎在男生变道的同一瞬间，车尾的刹车灯亮起，极其平稳地减速，同时向右微调方向，既没有急刹造成后方追尾的风险，也没有过度避让撞上路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是一个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
“漂亮！”王船夫忍不住赞了一句，“这反应速度，就是星闪和算法结合的威力。”
小车继续前行，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它准确地识别了红绿灯，安静地停在斑马线前。旁边几个正在等红灯的女大学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小家伙。
“哇，这是什么？好可爱！”
“好像是送快递的机器人？”
“它还会等红灯诶！”
绿灯亮起，无人车没有抢行，而是等斑马线上的行人走完后，才缓缓起步。
“我们设定的逻辑是‘礼让一切’。张工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在校园这种封闭环境，效率不是第一位的，安全和亲和力才是。我们要让学生觉得它是一个服务者，而不是一个路权的争夺者。”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或者是说，意料之外的“热情”。
当无人车行驶到宿舍区楼下时，一群刚下课的学生被这个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住了。起初只是几个人拍照，后来人越来越多，直接把无人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它不动了诶。”
“是不是坏了？”
“能不能摸一下啊？”
无人车的传感器检测到四周全是障碍物，且距离小于安全阈值，立刻触发了安全机制，停在原地，并在顶部亮起了黄色的警示灯，发出语音提示：“小车正在工作中，请大家让一让哦。”
但这并没有劝退好奇的学生，反而有人凑得更近了，甚至有人蹲下来研究它的轮子。
李明看着这一幕，有些尴尬地看向林星石：“林总，这……是不是算测试失败？被围死了。”
林星石却并不慌张，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这正是我们需要测试的场景。机器的死板需要人的灵活来弥补。”
话音刚落，就听到无人车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真人的声音，清晰而洪亮，带着几分无奈和幽默：“各位同学，各位帅哥美女，麻烦让条路呗！我这儿送着外卖呢，凉了可就要被差评了！前面的那位穿白t恤的帅哥，别瞅了，再瞅我也变不成变形金刚。”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去，有人在里面？”
“是远程操控吧？”
那个被点名的白t恤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退后几步。大家笑着散开了一条通道。
“谢谢各位，么么哒！”
无人车里的声音皮了一句，然后迅速启动，钻出了包围圈，精准地停在了女生宿舍3号楼的门口。
“这是我们的云端驾驶舱。”张工在旁边解释道，“当车辆遇到无法自动解决的困境（corner case）时，后台系统会立刻报警。我们在指挥中心的远程安全员可以通星闪回传的高清视频流，接管车辆的控制权，或者进行语音喊话。刚才就是安全员在操作。”
“这个机制好。”王小雨点头，“技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尤其是在早期，这种人机共驾的模式能极大地降低事故率。”
接下来，是实际的业务流程演示。
为了验证真实性，李明早就安排了一位住在3号楼的学生志愿者，通过“抖音”App的本地生活板块点了一份奶茶和一份炸鸡。
仅仅过了十五分钟，那个女生的手机就响了。
“您的外卖已由无人车送达楼下，请输入取件码开箱。”
女生穿着拖鞋跑下楼，在无人车的侧面屏幕上输入了四个数字。
“咔哒”一声，车身侧面的舱门弹开，里面稳稳地放着她的外卖。
“天哪，太酷了！”女生兴奋地拿出手机，对着无人车和外卖来了一张自拍，然后发到了朋友圈和抖音上，“第一次吃到机器人送的外卖！南大威武！星火科技牛逼！”
看着女生满意的背影，以及无人车缓缓关上舱门、掉头驶向返程的路线，现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响起了掌声。
“完美。”李明打了个响指。
林星石转头看向王船夫，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回走。
“星石啊，”王船夫感慨道，“当初你提出这个‘从低速到高速，从载物到载人’的发展路线时，其实我内部是有反对声音的。很多人觉得，既然要做自动驾驶，就应该直接搞无人出租车，那才是风口，那样才显得技术含量高。搞个送快递的小车，会不会太掉价了？”
林星石笑了笑：“那现在呢？”
“现在看来，你是对的。”王船夫叹了口气，目光深邃，“无人出租车的伦理风险、法律法规、技术成熟度，每一项都是拦路虎。一旦出一次恶性事故，整个行业可能都要倒退五年。但是这种低速无人配送车不一样。”
王船夫指了指远去的无人车：“速度慢，撞不死人，风险可控。而且它能实实在在地产生商业价值，帮我们积累海量的实际道路数据。这些数据，才是未来训练L5级自动驾驶最宝贵的财富。”
“没错。”林星石补充道，“技术的迭代不能在实验室里闭门造车，必须在泥泞的现实中打滚。我们先用这些‘笨小孩’去探路，等它们跑了一亿公里、十亿公里，遇到过各种各样奇葩的路况，我们的算法也就真正成熟了。到时候再造大车，就是水到渠成。”
王船夫停下脚步，看着林星石，眼神中流露出佩服：“还有一件事，我得替整个汽车行业谢谢你。”
“哦？谢我什么？”
“谢你那个《关于自动驾驶功能场地试验规范及分级管理办法》的提案。”王船夫认真地说，“如果按照以前的流程，这种新物种想要上路测试，光是审批流程就得跑断腿，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拿不到路测牌照。你那个提案，参考了……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经验，把测试分成了封闭园区、半开放道路和开放道路三个等级，极大地简化了低速无人车的审批门槛。”
林星石心中暗道，那可是前世无数从业者踩雷踩出来的血泪经验，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搬运工”，让国家少走了几年弯路罢了。
但他面上只是淡淡一笑：“国家也希望能弯道超车嘛。只要我们能证明这东西安全、有用，政策自然会开绿灯。”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的电子产业联盟的一位政府代表走了上来。他是工信部派驻联盟的联络员，姓赵。
“林总，王总。”赵代表满面红光，显然对刚才的演示非常满意，“今天的试点非常成功！刚才那个学生发的抖音，我已经看到了，舆论反响很好。这不仅仅是一个送外卖的小车，这是我们国家在人工智能和物联网领域落地应用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啊！”
林星石谦虚道：“赵处过奖了，这才刚刚开始。”
“不不不，万事开头难。”赵代表激动地挥了挥手，“我会立刻向部里汇报今天的成果。既然技术已经成熟，咱们电子产业联盟就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会建议上面，加大对无人配送物流网络的投资力度，争取在明年把这个模式推广到全国的高校和高新园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上面对‘自动驾驶’这个概念很感兴趣，你们这个无人车，就是自动驾驶最好的名片。资金方面你们放心，只要项目好，国家产业基金绝对大力支持。”
林星石和王船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只要有了国家层面的支持和资本的注入，这张铺设在未来的物流网络，将会以惊人的速度在华夏大地上蔓延。
“那就借赵处吉言了。”林星石伸出手。
“合作愉快！”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南都大学的校园里。
那辆编号“001”的无人配送车完成了任务，正安静地行驶在林荫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