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万象阁的雕花窗棂时,凤知微正将完整的药神令按在北冥葬雪渊的冰岩上。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她发梢,指尖触到冰面的瞬间,药神令迸出金芒,在雪地上投射出微型星图——那是她耗费三月从极北冰原寻来的“万兽天图”核心坐标。
识海深处传来轰鸣,《天图药鉴·万象版》自动翻页,无数经络图谱、毒理演变如潮水倒灌,连带着心镜童子的声音都染上几分雀跃:“主人,活典已能扫描三界强者隐疾……且新增‘命运残响’功能,能追溯病症背后的因果链。”
凤知微睫毛微颤,眼底寒芒乍现。
她望着星图中跳动的红点——那是三百年前神医谷灭门时,最后一道药香消散的位置;是青丘狐族被屠时,幼狐颈间那串未被烧毁的银铃;更是昨夜玄律子提到仙门秘辛时,守律铃里藏着的半枚染血玉符。
“那便从……最该死的人开始查起。”她指尖划过星图,红点骤然连成锁链,直刺万兽谷方向。
消息传开不过三日,万兽谷外的青石板路已被车马碾得发亮。
凌王的使者捧着锦盒跪在门前,盒中千年灵芝的香气混着他额角的冷汗:“凤姑娘,我家殿下近日心脉偶有抽痛,特命小的送来……”
“退下。”凤知微的声音从镜殿高台传来,鎏金屏风后只露出一截素白手腕,“把锦盒打开。”
使者指尖发颤,掀开盒盖的瞬间,灵芝下方竟压着半块退婚时用的“断情玉”。
“心脉抽痛?”凤知微轻笑,“分明是当年退婚时被我在玉中种下的‘悔心蛊’要醒了。你家殿下怕的不是痛,是怕这蛊虫顺着血脉,把他如何勾结暗卫截杀青丘余孽的事,全抖落出来。”
使者“扑通”栽倒在地,锦盒摔开,断情玉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塞着的带血狐毛。
与此同时,雪璃夫人的马车碾过碎石路。
她扶着女儿步摇的手在抖,寒雪山庄的玄色族徽在车帘上晃得人眼晕:“凤姑娘,我母女愿以整座山庄气运为引,求一粒‘宁神霞’……”
“步摇姑娘的病,是你用‘锁魂钉’钉了她三魂,好借她的命数延缓自己衰老吧?”凤知微的指尖轻点心镜,活典上立刻跳出雪璃房内暗格的影像——七十二枚锁魂钉在红布上排成北斗,最中央那枚,正刻着步摇的生辰八字。
雪璃的胭脂在脸上裂开细纹,步摇突然抓住她手腕:“母亲,原来我每做一次噩梦,都是你……”
“带她们去千问碑。”凤知微对金鳞妃抬了抬下巴,“重铸规则:凡求诊者,须以血指刻下一段‘从未向任何人坦白之事’,方可进入问病台。”
金鳞妃领命而去,龙鳞耳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走到门前时,恰好看见神秘黑袍人将刻着圣纹的玉符塞进药童手中——那是神殿边缘圣使的暗号,欲求“延寿散”延缓神格崩解。
“让他也去千问碑。”凤知微望着玉符上若隐若现的裂痕,“神格崩解?倒不如说,他用百个凡人的命祭了神座,才换得今日的圣位。”
首日,千问碑前围满了人。
青岚宗长老攥着匕首的手在抖,血珠滴在碑上,刻下:“我弟子所中之毒,实为我献祭同门换来的晋升机缘。”字迹未干,活典便弹出影像——他将毒酒灌入弟子口中时,袖中还藏着青岚宗的《升灵诀》。
第二日,云昭世家家主的笔锋几乎戳穿碑面:“我妻之疯癫,是我用‘梦魇蛊’逼她忘却当年弑父真相。”话音未落,他身后突然传来女声:“原来你怕的不是我疯,是怕我记起你如何买通山贼,把我父亲推下悬崖。”
围观人群炸开了锅。
影舌·鸦喙混在其中,本想喊两句“妖女借秘控人心”的谣言,喉间却突然剧痛——真言孢子发作了!
他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声音不受控地拔高:“她说得对!我们无字楼藏了三百年前神医谷灭门的原始卷宗!藏在……藏在缄言君的衣袍夹层里!”
全场死寂。
守律门残部面面相觑,玄律子的守律铃突然清响,竟是第一次为真话而鸣。
深夜,凤知微在镜殿点燃新炼的“噬忆香”。
烟雾缭绕中,她望着活典上整理好的线索——缄言君的衣袍夹层、无字楼的卷宗、神医谷灭门的真相,全部连成一张网。
“放出风声。”她对暗处的影卫低语,“就说据‘心镜推演’,半枚药神令其实并未落入北冥,而是仍藏于万兽谷旧址之下。”
话音刚落,窗外飘进一缕极淡的墨香——那是“缄默香”的痕迹,只有无字楼楼主才能调配的,用来掩盖秘密的熏香。
凤知微望着窗棂上的墨痕,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她知道,那个藏了三百年秘密的人,此刻正攥着衣袍夹层里的卷宗,在黑暗中坐立难安。
晨光初露时,医馆庭院的青石板上突然飘下一张旧纸。
凤知微推开窗,见晨雾中竟有千层旧纸随风飘落,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着字——是药方,是血书,是被时间侵蚀的契约。
最上面那张,隐约能看见“神医谷”三个褪色的字。
她伸手接住一张,纸页上的墨迹突然晕开,显出一行小字:“要真相吗?来无字楼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