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686 年的春秋,就像突然刮起的狂风 :
前几年还稳坐中原霸主的齐国,这年冬天说乱就乱,国君被杀、新君刚立就埋下祸根;
南方的楚国趁着这股乱劲,悄悄把中原南部的地盘攥得更紧;
鲁、郑这些小国,一边盯着齐国的乱局不敢动,一边偷偷攒力气;
周王室呢,早就连刮风的资格都没了,只能在角落里看着大国折腾。
先说说最热闹的齐国,这年的乱子,全是齐襄公自己 “作” 出来的。
前一年开春瓜熟的时候,他派连称、管至父去葵丘戍边,拍着胸脯说 “明年这时候瓜熟了,就派人换你们回来”,俩人虽不情愿,也只能领命。
可到了这年瓜熟,连称、管至父左等右等,别说换防的人了,连齐襄公的信都没收到。
俩人派亲信回临淄问,齐襄公居然说 “你们戍边不力,再守一年!”
这话传到葵丘,连称气得把手里的酒碗摔了:“当初说好了及瓜而代,现在居然反悔!这昏君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
管至父也咬牙:“咱们不能在这儿冻一辈子,不如就按去年公孙无知说的,干一票大的!”
原来前一年公孙无知就找过他们,说 “要是齐侯失信,我帮你们共图大事”,当时俩人还犹豫,现在是彻底没退路了。
连称还有个妹妹,是齐襄公的姬妾,因为不受宠,早就跟哥哥通了气。
她偷偷给连称送信:“齐侯下个月要去贝丘打猎,到时候行宫守卫松,你们可趁机动手。”
连称和管至父立刻挑了两百个跟齐襄公有仇的士兵,都是在葵丘冻了一年、吃够了苦的,个个摩拳擦掌,就等打猎那天。
到了冬天,齐襄公果然带着人去贝丘打猎。
刚进林子没多远,就看见一头大野猪,随从里有人故意喊:“这不是公子彭生吗!他来找您报仇了!”
原来前几年齐襄公为了讨好鲁桓公的夫人,杀了公子彭生,现在故意拿这话吓他。
齐襄公本来就心虚,一听更火了,拔箭就射,可野猪没射中,反而被野猪冲过来撞得从车上摔下来,崴了脚,连鞋子都丢了。
一行人狼狈地回了行宫,齐襄公正为丢鞋的事骂侍从,连称、管至父带着士兵就冲了进来。
宫门口的守卫早被连称的妹妹收买,根本没阻拦。侍从孟阳想护主,赶紧穿上齐襄公的衣服躺在床上,结果被士兵一刀砍了。
士兵们看床上的人不像齐襄公,四处一搜,最后在门后面找到了躲着的齐襄公,当场就把他杀了 —— 这位折腾了好几年的霸主,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失信惹来的叛乱里。
杀了齐襄公,连称、管至父就按约定,把公孙无知迎回临淄当国君。
可这公孙无知比齐襄公还不是东西,刚继位就杀了对他不服的大夫雍廪,还把贵族们的俸禄减了一半,全赏给跟着他叛乱的人。
临淄的百姓背地里骂他 “乱臣贼子”,贵族们也憋着劲想除掉他,齐国虽暂时有了君主,可朝堂上下怨声载道,就像堆着的干柴,就差一点火星就能再燃起来。
齐国这边乱成一锅粥,南方的楚国可没闲着。
楚文王知道齐国乱了,中原没人能管他,就抓紧时间巩固南边的地盘。
开春的时候,他派令尹子元去申县驻守,还特意嘱咐:“申县是咱们往北打的跳板,你得把这儿管结实了,别出乱子。”
子元到了申县,就把五百户楚民迁过去,跟申国的遗民混着住,还建了个大粮仓,把申县收的粮食存起来,准备以后打仗用。
申国的旧贵族本来还想闹,一看楚国又迁人又存粮,知道没机会了,只能乖乖臣服,有的还去楚军中当了官。
到了秋天,楚文王觉得申县稳了,就带着三十辆战车 —— 按春秋的规矩,一乘战车配 3 个甲士、47 个步卒,三十乘就是 90 个甲士、1410 个步卒,加起来一千五百人,去蔡国边境 “打猎”。
蔡哀侯早就听说齐襄公死了,齐国乱了,没人能护着他了,一看楚军来了,吓得赶紧亲自去楚营求和,还答应 “以后每年给楚国送一百斤青铜、二十匹战马”。
楚文王见蔡哀侯服软了,又带着人去了息国,息侯更怂,不仅送了粮食布帛,还跟楚文王发誓:“以后楚国要是打中原,息国肯定出兵帮忙。”
就这么着,楚国没费多大劲,就把蔡国、息国都捏在了手里,中原南部差不多都成了楚国的地盘。
鲁国这年看得可明白,鲁庄公这年十八岁,早就能自己拿主意了。
齐襄公被杀、公孙无知继位后,公子纠还在鲁国流亡 —— 他妈妈是鲁国人,鲁庄公是他表哥。
公子纠的手下天天求鲁庄公 “出兵送公子回国争位”,鲁庄公却跟季友说:“现在齐国刚立了新君,虽然乱,可咱们贸然出兵,万一公孙无知联合连称他们打咱们,或者齐国贵族不认可公子纠,咱们不就白忙活了?不如先等等,看看齐国的乱局会不会再变。”
最后只派人把公子纠安置在鲁齐边境的城邑里,还在边境加了一千个士兵,怕齐国的乱兵跑过来捣乱。
稳住了边境,鲁庄公就专心打理自己的地盘。
他让季友去郚邑修水利,组织民夫把原来的小水渠挖宽挖深,还修了几个水闸,这样就算天旱,地里的庄稼也能浇上水。
到了年底,郚邑的粮食比去年多收了三成,百姓们都高兴得给季友送酒喝。
鲁庄公还跟宋国商量,把两国的互市规模扩大了 —— 鲁国每年给宋国两千石粟米,宋国给鲁国五百件陶器,还多了个新交易:鲁国的丝织品换宋国的青铜。
鲁国用换来的青铜,打造了十辆战车,军队也比以前强了些。
郑国这年还是老样子,一半稳一半乱。
祭仲在新郑掌权,知道齐国乱了,没了靠山,就不敢再掺和外面的事,一门心思守着自己的地盘。
他让人把新郑的城墙加高到三丈,还按家里的人口收税,多攒点粮食防备万一。
楚国派人来想跟郑国建交,祭仲怕得罪中原诸侯,婉言拒绝了;齐国那边刚换了新君,祭仲也赶紧断了来往,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郑厉公在栎邑没闲着,他在那儿已经待了五年,手里的私兵从两千人扩到了三千人,还打造了二十辆新战车。
齐襄公一死、齐国乱起来后,他就觉得机会来了,派亲信原忌偷偷潜入新郑,找着了跟祭仲有仇的贵族石乙。
原忌跟石乙说:“只要你在新郑帮着内应,等我们打过来的时候开门,厉公复位后,肯定给你加官进爵,还把以前被祭仲抢的田产还给你。”
石乙早就恨祭仲专权,当场就答应了。
郑厉公还不放心,又跟许国偷偷约定,许国给栎邑送一百石粮食,他复位后就把以前郑国占的许国小邑还回去 —— 两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一拍即合。
最惨的还是周王室,周庄王这年过得更憋屈。
春天祭祀的时候,宫里连好点的酒都没有,只能派人去郑国借。
祭仲怕得罪王室,又不想给好东西,就送了十坛劣质酒,酒里还掺了水。
周庄王看着这酒,气得手抖,可也没辙,只能将就着用。
秋天的时候,王宫的屋顶漏雨,漏得满地都是水,周庄王想修,却没木料,又派人去鲁国借。
鲁庄公派了五个工匠、拉了一车松木过来,工匠们一看屋顶破成那样,摇摇头说 “这得大修,这点木料不够”,可鲁国也没再送,周庄王只能让工匠先把漏得最厉害的地方补一补,其他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漏。
到了冬天,王室官员的俸禄拖了三个月没发,周庄王没办法,只能把宫里的官员裁掉一半,从五十人减到三十人,剩下的人也只能拿一半俸禄 —— 以前堂堂周天子,现在连自己的臣子都养不起了。
那些小国更可怜,只能看大国的脸色过日子。
蔡哀侯、息侯投靠了楚国,蔡哀侯还亲自去郢都朝见楚文王,息侯干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楚文王,就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莒国因为公子小白在那儿,听说齐国乱了,就拼命讨好小白,送粮食送车马,想着万一小白以后有机会回齐国,能照顾莒国,别像齐襄公那样欺负他们;许国最滑头,一边给祭仲送丝织品,一边给郑厉公送粮食,两边都不得罪,就怕郑国乱起来连累自己。
公元前 686 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齐国的霸权说塌就塌,杀君立新君后还是乱哄哄的;楚国趁着乱劲,把中原南部攥得更紧,就等着以后跟中原大国较量;鲁国、郑国都在偷偷攒力气,鲁国想摆脱齐国的影子,郑厉公想夺回自己的王位;周王室和小国们,只能在大国的夹缝里苟着。
东周的天空,依旧是那么广阔,可在这片天空下,却充满了算计和野心,充满了战争和动荡 —— 而这,就是东周最真实的样子,乱哄哄,却又充满了生机,让每个人都在其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丝希望。
这年的乱局,就像给春秋换了个赛道 —— 明年齐国的乱子说不定还会更大,新君能不能坐稳位子、流亡的公子会不会回来争位,都是未知数;楚国也肯定会继续往北打,早晚要跟中原的势力碰一碰。
春秋的热闹,才刚到一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