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朋友？”
沈曜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叫元亮，年纪大了，性子不爱闹腾，偏偏又爱听八卦。”
桑九想起那只京巴眼底漾起笑意。
“它经常会趴在院墙上，支着耳朵听外头街坊聊天，有时候趴得久了，腿麻得站不稳，挪步时一瘸一拐的，就跟你现在这模样一模一样。”
想起上一世的场景，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是笑意里掺了点轻浅的怅然。
这只京巴是从前旁人送的，后来她为了躲避那些追杀不得不远走，只能把它送了回去。
现在这个时间，估计现在在高墙大院里听八卦吧。
沈曜对桑九的朋友不感兴趣，说起了下午去祠堂的时间，他抬眼看向桑九，语气带着几分征询。
“一会儿吃完饭去祠堂，方便吗？”
桑九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心里飞快算着时间。
现在游戏里正是半夜，在山林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下午去祠堂刚好不耽误，便点头应下。
“没问题，只要不耽误我下午六点以后的游戏时间，其他时候都可以。”
两人就这么把下午去祠堂的事定了下来，只等饭后动身。
沈家的祠堂藏在五进院落的最深处，需穿过前三进待客的正院、栽着老桂树的中院，再绕过东跨院的练场，才能看见那方被青砖高墙围起的静地。
祠堂正门是两扇沉水香木大门，门楣上悬着块黑底鎏金匾额，“沈氏宗祠” 四个字，边角虽染了些岁月的包浆，却仍透着肃穆。
门前左右各立着一尊半人高的石狮子，狮爪下踩着绣球，鬃毛纹路清晰。
沈管家推开祠堂大门，门上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
桑九推着沈曜进去，门后是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天井，两侧各植着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柏，枝干虬劲，枝叶繁茂得几乎遮住半边天，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
天井尽头便是祠堂正厅，厅门敞开着，里面摆着不过寥寥五个牌位。
供台最下面，并排立着的那两尊黑檀木牌位，是沈曜父母沈成淮与吴宛的灵位，最边上还有个空白的牌位安静立着。
这些牌位高都约一尺，边缘雕着缠枝莲纹，纹路细腻得能看清花瓣的弧度。
左侧 “先考沈公讳成淮” 的牌位，右侧是 “先妣沈母石氏讳宛” 的牌位旁。
供台前共置着一个三足铜炉，炉中插着三炷线香，青烟袅袅升起，绕过牌位顶端，轻轻拂过供台铺着的藏青色锦缎，锦缎上绣着的 “福寿”纹样，在香雾中若隐若现。
目光落在 “沈成淮” 三个鎏金大字上时，桑九呼吸一滞。
怎么可能？云悠国的镇国公、沈铎的父亲，那个只该存在于星尘大陆里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沈家祠堂？
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说服自己是看错了，可那三个字在昏沉的香雾里愈发清晰。
之前的疑惑也涌上心来，明明灵犀郡主才是和镇国公世子沈铎自幼相识的人，为什么沈铎在那封婚书里会写 “自幼相识” 的是自己？
桑九盯着牌位上的名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而且沈铎现在怎么会知道“九薇”这个名字,为什么是“九薇”？
难道他也重生了？不对，重生的话他不会将和他青梅竹马的灵犀郡主认成自己。
还是说，对方查过她在《星尘纪元》里的游戏信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桑九就想起沈曜能拿到自己的瞳孔信息，而《星尘纪元》本就是沈氏研发的，他们肯定有其他办法调取她的游戏数据！
那她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呢？
越想越多，桑九几乎要被自己头脑里的各种猜测逼疯。
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木柱，才惊觉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了一道裂口。
现实和游戏的边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她想的那么清晰。
“你怎么了？” 沈曜见她脸色惨白，身子都在发颤，忙要朝门口喊沈管家进来。
桑九根本顾不上沈管其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沈曜轮椅扶手上搭着的胳膊。
“沈铎和你，是不是都能查到星尘大陆的游戏信息？还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
从桑九口中听到沈铎这个名字，沈曜瞳孔微缩，明显愣了一下。
沈铎和桑九相处的这些画面他都通过监控看过了，沈铎并没有告诉过桑九他的名字。
疑问在沈曜脑子里飞速闪过，但看着桑九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神情，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忙放柔语气安抚她。
“你先别慌，听我说。”
放缓语气试图让她放松些。
“星尘大陆这款游戏，我之前看过团队提交的相关数据报告。里面确实有人在跟进玩家数据，但绝对不是通过非法手段查你们的个人信息。”
沈曜顿了顿。
“那些人是和你们一样，以真实玩家的身份进入游戏，亲身体验后记录反馈，目的是优化游戏内容，不是监视。”
等桑九情绪缓和过来后，沈曜下巴朝前面的供台上指了指。
“等完成入族仪式后我们再谈，可好？”
桑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供台上的牌位，沉默着点了点头。
沈曜见状，便朝门口唤来了“沈管家”。
很快，沈管家将香点燃后分别递到两人手中。
桑九与沈曜双手持香，对着供台的牌位躬身拜了三拜。
拜完后，沈管家上前从沈曜哆嗦着的手指中接过香，小心翼翼地插进铜炉里，青烟瞬间又升腾起几缕，绕着牌位缓缓散开。
紧接着，沈管家从供台左侧的红木柜中取出一本线装册子。
封面是深棕色的，正中央用楷书题着 “沈氏族谱” 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