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混沌魂莲花心的刹那,韩绝感觉周遭一切瞬间远去。幽梦璃等人的身影、镜湖、迷雾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最本源的轮回法则在此地交织、流淌,化作无数闪烁的符文和扭曲的光带。他仿佛置身于轮回的源头。
“试炼者……”
一个宏大、漠然,仿佛由无数生灵意念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韩绝的灵魂深处。
“直面汝之本心,回答轮回之问。沉沦,则魂飞魄散。明悟,可得见真我。”
声音落下,第一重考验已然降临。
周围的混沌气流骤然翻涌,化作一片惨烈的战场景象。韩绝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士兵,手持残破的长矛,身边是不断倒下的战友,敌人的铁蹄正轰鸣而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为谁而战?为何而死?”那宏大的声音质问着,带着撼动心神的力量。
这不是简单的幻境,而是直指道心的拷问。若韩绝回答为君王、为家园,或许会陷入忠义的执念;若回答为生存、为己身,则会坠入自私的迷障。
韩绝眼神清明,手中长矛虽破,脊梁却挺得笔直,于尸山血海中朗声道:“为我脚下之土,为我身后之人,更为心中不屈之念!死生,亦为轮回一环,何惧之有?”
话音落下,他主动冲向敌阵。景象轰然破碎,回归混沌。
“善。”宏大声音似乎毫无波澜。
紧接着,第二重考验接踵而至。
他化身为一国帝王,坐拥万里江山,后宫佳丽三千,权力巅峰,享尽荣华。但国力衰微,外敌环伺,内有权臣蠢蠢欲动。
“权力为何?长生可愿?”声音再次质问,诱惑与危机并存。
沉溺权力,则迷失于虚妄;追求长生,则堕入贪婪。
韩绝俯瞰他的“江山”,目光穿透宫墙,看到了饥荒的流民,边关的烽火。他淡然一笑,拂袖间,玉玺崩碎,皇冠坠地。
“权力如枷锁,长生若浮云。若不能护佑众生,这帝王之位,不要也罢!我所求,非一人之永生,乃万灵之超脱!”
帝王景象崩塌。
第三重考验,他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修士,寿元将尽,毕生苦苦追寻的大道就在眼前,却触之不及。无尽的悔恨、不甘、对死亡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心灵。
“道在何方?生死何解?”
这是对求道之心与生死观的终极拷问。执着于道,可能陷入求不得之苦;恐惧死亡,则道心蒙尘。
韩绝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又望向那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大道光华,眼中闪过一丝沧桑,随即化为无比的坚定。
“道,在脚下,在心中,在轮回往复间。生,则奋力前行;死,则回归本源。但求问心无愧,何须执着于生死表象?我之道,便是于这轮回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老修士的身影在无悔的道心中化作光点消散。
三重幻境,三次拷问,皆针对修行者最根本的执念——名利、权力、生死、道途。韩绝凭借其历经磨难锤炼出的坚定道心,以及对轮回本质的深刻理解,一一勘破。
混沌虚空再次恢复平静,但那宏大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道心坚定,轮回初解。赐汝,本源洗礼。”
轰!
无尽的混沌气流朝着韩绝汹涌而来,不再是考验,而是最精纯、最本源的轮回之力!这些力量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冲刷着他的经脉、骨骼、神魂,最终汇聚于丹田气海,将那尊盘坐的轮回元婴彻底包裹。
元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表面的清光愈发璀璨,内部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玄奥,仿佛有无数微小的世界在其中生灭。那株业火金莲的虚影在元婴脚下彻底凝实,缓缓旋转,喷薄着红莲业火与轮回清辉。
他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朝着化神初期的顶峰迈进,并且触及到了那层通往化神中期的无形壁垒!
这不仅仅是法力的提升,更是生命层次与对轮回法则感悟的飞跃!
然而,就在这蜕变的关键时刻,异变再生!
那宏大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问:
“若轮回崩坏,秩序不存,万界归墟,汝……当如何?”
与此同时,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景象强行塞入韩绝的识海!他看到了真正的“万界归墟大祭”的冰山一角——无数星辰如同烛火般熄灭,亿万生灵在绝望中化作飞灰,熟悉的、不熟悉的世界接连崩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一股源自至高维度的、冰冷彻骨的漠然意志,如同天幕般笼罩一切,视万物为刍狗!
这景象带来的冲击,远比之前的幻境真实亿万倍!那是即将发生的、关乎所有人生死的未来片段!
“当如何?”宏大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韩绝神魂欲裂。
是随波逐流,苟且偷生?是螳臂当车,悲壮赴死?还是……
在这极致的压迫与恐怖的未来景象下,韩绝的轮回元婴骤然睁开了双眼,眼中不再是清辉,而是与那混沌魂莲同源的混沌之色!
他迎着那毁灭的景象,迎着那漠然的意志,发出了自己的道言,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定鼎轮回、重塑秩序的决绝:
“若轮回崩坏,我便重定轮回!”
“若秩序不存,我便建立秩序!”
“若万界归墟……我韩绝,便是那最后的壁垒,焚尽业火,寂灭归墟,于无尽毁灭中,为众生……争一线超脱之机!”
誓言既出,道心共鸣!
整个混沌虚空为之震荡,那汹涌的轮回本源之力仿佛找到了主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韩绝的元婴融合!
咔嚓!
体内那层坚固的壁垒应声而破!他的修为水到渠成地迈入了化神中期!并且还在稳固提升!
而那尊轮回元婴,在无尽本源的灌注与道心誓言的洗礼下,终于发生了质的蜕变!清光内敛,化为混沌,体型凝练如实质,眉目清晰与韩绝一般无二,周身环绕着寂灭、业火、轮回三重道则符文——轮回神婴,成!
外界,往生镜湖畔。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湖心那株混沌魂莲骤然爆发出照耀整个空间的混沌神光!一股远超化神初期的磅礴气息,伴随着深邃如海的轮回威压,从光团中席卷而出!
“他成功了!”幽禹长老激动道。
幽骨巫妖王的魂火剧烈跳动:“而且……突破了!”
幽梦璃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团光华,感受着其中那股坚定、浩瀚又带着一丝逆天决绝的意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光芒渐敛,韩绝的身影重新浮现。
他依旧立于魂莲花心,但气质已然大变。之前的锋芒有所内敛,却更显深邃,仿佛一片望不见底的轮回之海。双眸开阖间,有混沌生灭之景流转。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赫然已是化神中期!更重要的是,那种对轮回法则的天然亲和与掌控感,让幽骨和幽禹这两位老牌化神都感到心惊。
混沌魂莲轻轻摇曳,一片混沌色的莲花花瓣自动脱落,飘落到韩绝手中,化作一枚温润的玉符,其上天然纹路蕴含着高深的轮回至理。
“赐汝‘轮回印’,可助汝参悟本源,稳固神婴。”
宏大声音最后响起,然后彻底消散。
韩绝手握轮回印,感受着体内那尊强大无比的轮回神婴,以及脑海中多出的许多关于轮回法则的玄奥感悟,他知道,这次往生城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他一步踏出,回到湖畔众人面前。
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幽梦璃带着关切与询问的眸子上,微微颔首。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