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在一片茂密的树林边缘停下。这里就是预设的第二伏击点,距离刚才的交火地有大约三公里,只有条必经之路横亘中间。
我推门下车,一股带着尘土和草木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在同时,树林的阴影里传来几声轻微的窸窣声,七八个汉子敏捷地钻了出来,正是提前抵达、在此埋伏的寨子兄弟。他们看到我,纷纷低声道:
“朱哥!”
“朱老板!”
我扫了他们一眼,确认没有暴露的迹象,点点头,压低声音快速下令:“茉莉在后面,马上到。你们几个,先把这几辆车开到树林深处藏好,别让路上看到。动作快点!”
“是!” 几名负责驾车的兄弟立刻应声,发动引擎,将车缓缓开进了茂密的丛林,消失不见。
我走到横穿道路的土路中央,用脚踩了踩路面,问根硕:“刚才的那些破胎器、三角钉,还有没有?”
根硕摇摇头,有些无奈:“朱哥,没了。刚才那波全用光了,一个不剩。”
“嗯,” 我点点头。
此时茉莉回来了,车停在路边。我走到她车前,对车上的司机说道:“把车打横停在路中间,把路给我堵死!”
司机发动车子,慢慢地将这辆七座面包车打横,正好将原本就不宽的土路完全截断。
根硕看了一眼那辆横在路中间、充当路障的面包车,有些心疼地小声提醒我:“朱哥,这车……是那个船老大的,不是咱们的。刚才租车费里可不包括这么个用法……”
我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一辆破面包车而已,大不了赔他钱。”
我环视了一圈已经散开、埋伏在道路两侧树林和土坡后的兄弟们,他们个个眼神锐利,屏息凝神。我提高一点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声音冷冽如刀:“所有人听着!对面吃了亏,肯定急红了眼,追上来绝不会是几辆车!等会只要看到他们的车队出现,进入射程,别他妈给我省子弹!等我命令,直接开火!用最猛的火力,给我往死里打!打懵他们!打怕他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朱哥!”
“放心吧老板!”
“让他们有来无回!”
兄弟们压低声音,但语气坚定地回应道,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好!各就各位!藏好了,等我的信号!” 我低声喝道,然后一挥手,带着根硕和茉莉,迅速退入道路右侧一片灌木丛生的坡地后,将身形完美地隐藏进阴影和植被之中。
四周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但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机,正悄然弥漫,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有一弯惨淡的月亮挂在半空,将惨白的、微弱的光芒洒在寂静的道路和黑黢黢的树林上,能见度很低。夜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轻响,更添了几分肃杀和寒意。
茉莉趴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朱哥,天都黑透了……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土路尽头,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肯定:“不会。灰哥那种人,嚣张惯了,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死了这么多手下,他要是不来找回场子,以后就别想在道上混了。他就算自己不敢来,也一定会派人来。他咽不下这口气。等着吧。”
话音刚落,趴在我另一侧的根硕猛地身体一绷,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急促说道:“来了!朱哥!有动静!”
我立刻屏住呼吸,凝神望去。只见道路的尽头,一片刺眼的、雪白的灯光撕裂了黑暗,如同一条愤怒的光龙,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高速逼近!车灯一盏接一盏,足足有七八辆之多,将路面照得亮如白昼!这绝对不是路过的普通车队,肯定是追兵!
车队被横在路中央的面包车挡住了去路,猛地急停下来,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叼着烟、骂骂咧咧的男人跳下车,想看看前面什么情况。后面的车被堵住,纷纷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一时间,急促的“嘀嘀”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眯起眼睛,借着车灯的余光仔细辨认。能清晰地看到,从车窗里探出头的、以及陆续下车的那些人影,手里都拿着家伙!长枪短炮,在车灯下闪着寒光!没错了,是灰哥的人,而且来了大队人马!
车队的人似乎被路障搞得很烦躁,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还有人拿着手电朝我们藏身的树林方向乱晃。不能再等了!
“打!!!”
我猛地从藏身处半跪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同时,手中的手枪已经喷出了火舌,子弹准确地射向那个刚下车、还在发懵的家伙!那人应声倒地!
哒哒哒哒——!砰砰砰——!轰!
几乎在我的枪声响起的同时,道路两侧的树林和土坡后,瞬间爆发出密集的火力!自动步枪的连射声、手枪的点射声、甚至还有手雷的爆炸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子弹如同泼水一般,带着灼热的气流和致命的呼啸,疯狂地倾泻向那几辆挤在一起、成为绝佳靶子的汽车和毫无防备的人群!
我迅速移动位置,连续扣动扳机,将子弹射向那些试图躲在车门后或车底下反击的敌人。惨叫声、怒吼声、玻璃破碎声、金属被撕裂的声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喇叭声,将这片荒野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这狂暴的火力压制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道路上的车队已经千疮百孔,车窗全碎,车身上布满了弹孔,好几辆车被打得油箱泄露,汽油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所有声音,都被一片痛苦的呻吟和死寂所取代。
“停火!” 我抬起手,向下压了压。枪声如同被掐断的闸门,骤然停止,只剩下耳鸣的嗡嗡声和远处风吹过的呜咽。
我对身旁的茉莉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茉莉,带几个人,上去看看。小心点,检查有没有装死的。”
“明白!” 茉莉眼神冷冽,朝旁边几个兄弟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端着枪,弓着身子,如同猎豹般快速而警惕地摸向那几辆还在冒着烟的、如同废铁般的汽车残骸。他们互相掩护,用枪口指着每一扇破碎的车窗和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动作专业而冷酷。
片刻之后,茉莉站起身,对着我们的方向喊道:“朱哥!都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