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苑芳华内空空荡荡,檐下风铃轻响,却衬得满园寂静。曼姝倩在一众侍从的陪同下,从前庭到后园寻了个遍,青石小径上的青苔都被踏遍,却始终不见秦义的身影。她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的绣纹,连侍从汇报情况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惠玲看在眼里,悄悄拉着曼姝倩避到月洞门后,压低声音打趣:“殿下,不过几日没见秦公子,怎就魂不守舍的?”
“休得胡言!再乱说,就罚你去守西角楼!”曼姝倩脸颊泛起红晕,作势要恼,可眼底的焦灼却藏不住。她怎会不知惠玲的心思,只是这慌乱的情绪被点破,难免有些窘迫。
惠玲一听“守西角楼”,顿时垮了脸。圣女即位那日,她因不懂法教礼仪失了态,被法尊罚在西角楼守了一夜。寒风灌楼,冻得她手脚发麻,那滋味至今难忘。她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双手合十作祈求状,圆溜溜的眼睛眨个不停,活像只讨饶的小兽。
曼姝倩被她逗得没了脾气,叹了口气:“你说,秦义会去哪里?按理说,他不会不告而别。”
“殿下,不如去他卧房看看?说不定留了字条呢!”惠玲眼睛一亮。
“我敲过门了,没人应。”曼姝倩有些犹豫——男女有别,秦义的卧房终究不便擅入。
“我去!我是女子,又是侍卫身份,进去看看不打紧!”惠玲说着便要往卧房走。曼姝倩本想叫住她,可一想到秦义踪迹全无,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涌,终究还是默认了。
不过片刻,惠玲便提着裙摆小跑回来,手里捏着一张折叠的素笺,语气轻快:“殿下!秦公子留了字条!”
原来秦义临行前,知晓自己修炼不知耗时多久,怕曼姝倩担忧,特意在案头留了字条,言明自己寻地修炼,归期不定,让她不必挂怀。曼姝倩逐字逐句看完,指尖抚过字迹的棱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眉宇间的焦灼散去大半。她将字条小心收好,对侍从吩咐道:“既然秦侍卫有要事,不必再寻了,我们回圣女宫吧。”
秦义此刻所在的,正是幽林后山夜魔真君的封印之地。那处洞穴经当年封印者以法术改造,入口隐于峭壁藤蔓之后,洞内九曲十八弯,俨然一座天然地牢。最绝妙的是洞穴深处的万年冰层。冰体晶莹剔透,寒气凝而不散,正是封印魔头的绝佳屏障。古有传言“冰封藏万年,任尔神鬼计”,说的便是这冰层的厉害,任你有通天手段,落入其中也只能束手就擒。
可凡事皆有两面性,这令魔君闻风丧胆的冰封之地,对秦义而言却是天赐的修炼秘境。冰层之下阴阳交融,既能压制他体内的魔火与妖火余毒,又能提供精纯的灵气,比任何修炼洞府都要稳妥。
此时冰层最深处,一幅奇景正在上演:秦义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清气光晕,数条翠绿的青藤缠绕其间,将他裹成一个硕大的胚胎形状,冰晶折射的光芒洒在上面,宛如镶嵌了无数碎钻。他本想驱动师父玄通道人所赠的大法金丹,借金丹之力修复内伤,可任凭他如何催动,金丹在气海内都纹丝不动,只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真法境的核心在于“修”,讲究循序渐进、灵气滋养。如今南域灵石匮乏,没有足量灵气支撑,他体内的内伤根本无从弥补。若单靠龟息之法慢慢恢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可曼姝倩身处险境,他根本耗不起。
秦义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正欲运转真气返程再做打算,却发现周遭的青藤竟多了数倍,原本稀疏的藤蔓此刻如蛛网般蔓延,将他周身围得密不透风。“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惊疑,试探着探出一缕真气触碰青藤。
刚一接触,青藤便爆发岀一股刚猛的罡正之力,如重锤般撞在他的真气上。秦义猝不及防,被震得后退数尺,气血翻涌,不得已再次陷入龟息状态稳住伤势。可这一震,却让他灵光一闪:“这罡力与我体内真气同源,若是能将其炼化吸收,岂不比灵石更管用?”
他顿时来了精神,重新盘膝坐好,运转周天大法。此时青藤已如潮水般涌来,藤蔓交织间,竟透着金属般的光泽。秦义小心翼翼地释放真气,先将一缕真气注入青藤,试探着引导其中的罡力。这一次,他放缓了节奏,以周天大法的柔劲包裹罡力,慢慢向体内牵引。往返数次后,他终于摸清了门路:这青藤竟是上古灵物,在万年冰层的阴阳滋养下,早已化为“活灵石”,其蕴含的罡力,比西域顶级灵石还要精纯数倍。
“飞星师叔曾说,炼灵分三等:上等炼天灵石,中等炼地灵石,下等炼人灵石。这青藤历经万年淬炼,坚硬如精钢,灵气醇厚如妖王之灵,正是极致的地灵石!”秦义心中狂喜,愈发坚定了炼化之心。他发现,自己的真气运转得越快,青藤生长得就越旺盛,仿佛这灵物能感知到他的需求,主动奉上灵气。
可这罡力太过刚猛,几次牵引都被弹回。秦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唯有动用本命炼器“大冶洪炉”!这洪炉的前身是玄真教镇教之宝玄真炉,经执法尊者真元献祭,又在火域真阳白火中煅烧,早已脱胎换骨,专擅炼化奇珍异宝。
心念一动,秦义顶门亮起红光,大冶洪炉缓缓浮现,炉身刻满的符咒流转着暗金色光芒,真阳白火从炉底喷涌而出,瞬间将周遭寒气驱散。青藤似有灵性,察觉到危险便要四散逃离,却被真阳白火的吸力牢牢锁住,一条条被卷入炉中。冰层下的寒水触到白火便化为蒸汽,根本无法靠近炉身。
炉内,真阳白火熊熊燃烧,青藤在烈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原本坚硬的藤蔓渐渐化为一缕缕精纯的清气。秦义屏息凝神,待清气凝聚成一团时,立刻运转周天大法,将其引入气海。这股清气刚入体内,便与气海中的大法金丹产生了共鸣,金丹竟开始缓缓转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清气在体内流转,所过之处,原本凝滞的经脉渐渐通畅,之前击杀妖王留下的内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秦义只觉周身气血奔腾,似有万马奔腾于经脉之中,连忙以周天大法调和,将清气与自身真气融合。
洞穴之内,清气如云雾般升腾,透过冰层向洞外扩散,却在触及洞口时被无形的禁制挡回,重新沉入冰层之下。秦义呼吸吐纳,源源不断地炼化着青藤灵气,大法金丹的转动越来越快,与青藤罡力相互滋养,他的真法境修为竟开始稳步攀升。
自从踏入真法境,他便觉所学大法都有精进,如今炼化了上古罡力,更是隐隐触碰到了新的境界。他想起在玄真炉中发现的偈语“玄法致无极”,想起执法尊者的嘱托。玄真大法唯有到了无极境,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看着体内不断融合的清气与金丹之力,秦义心中立下重誓:唯有修为通天,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四域之中立足,才能护得曼姝倩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