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布下前后夹击的绝杀之势,西华城帝宫下了一道险令:放开防线缺口,诱妖兽深入西域腹地。可西域疆域广袤万里,一旦妖兽散入山川戈壁,其行踪便如泥牛入海,再也难以捉摸。东域、北域虽各遣数万援军驰援,表面看似共抗外敌,实则各怀心思。这份险棋背后的利害,唯有执掌各域权柄的宗主们,才真正洞悉其轻重。
北域圣光城的紫宸大殿内,鎏金地砖映着一道苍老却挺拔的身影。姚光负手踱步,玄色龙袍上绣着的银白圣光纹,在殿内长明灯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晕。这位北域姚氏的宗主,不仅是北玄大帝创立古星大业时钦点的四大古族首领之一,更以一己之力将北域治理成千年安定的“光明国度”,其威名早已刻进北域雪域的每一寸土地。
回望千年之前,姚光还是四大宗主中最年轻的一个,因生得一身北域特有的雪白肌肤,又总能最快领悟北玄大帝的教诲,被东域姜尚、南域姬洛、西域华天三位师兄戏称为“白小乖”。那时师徒相得,同门情深,四域携手共治古星,何等意气风发。可时光如刀,北玄大帝仙逝,姜尚、姬洛相继陨落,就连最沉稳的华天也“隐退”而去,昔日的同门情谊,早已在岁月与权柄的侵蚀下,淡得只剩客套。
“自师父归道那日起,我们这群人,就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姚光停在殿中悬挂的北玄大帝画像前,指尖轻抚画像边缘的鎏金花纹,眼中满是复杂。执掌北域后,同门情义成了权衡利弊的筹码,修真破境的初衷,也从“求道”变成了“求长生以掌权”。他深知,华天之所以能勘破无极境,正是因闭关数百年,断绝了对权柄的执念。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在至高权柄面前真正超脱?
除去“北域大帝”的名号,姚光只是个垂垂老者;可握住权柄的那一刻,他便是雪域高原上最强势的大能。北域与东域的联姻,正是他布下的关键一步——两域联手,南域不足为惧,吞并西域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后辈,二儿子姚穆真性骄横,难堪大用;唯有未来女婿姜玉龙,行事沉稳章法有度,让他略感欣慰。“只要我尚在一日,北域便稳坐全域之首;即便将来姜玉龙崛起,姚氏也必能稳居一席之地。”这念头在姚光心中盘桓了无数次,也让他对女儿姚穆英抵触联姻的态度,愈发气愤。
殿外传来内侍的轻咳声,姚光转身,接过那封来自东域的鎏金信函。信封上“北域大帝亲启”六个字,笔力遒劲,丝毫不见因联姻而怠慢的轻浮。姜玉龙的心思,向来这般缜密。拆开信函,字里行间的恭敬与关切扑面而来:“岳父大人膝下:西域兽潮,实乃防线疏漏所致。东域已启动圣祖山战防法阵,北域直通西荒的要道亦加派守军,万无一失。穆英公主的婚事,小婿必亲力操办,务求盛大,望岳父与公主安心。东域姜玉龙顿首。”
姚光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露出难得的笑意:“姜尚能有这般儿子,真是后继有人啊。”既有未雨绸缪的远见,又懂以情动人的分寸,这般人物,确实配得上姚氏的女儿。
与此同时,西华城外的联军营寨中,却暗生摩擦。西域军士多是矮小精悍的模样,与北域兵士的高大魁梧、东域将士的挺拔健壮形成鲜明对比。连日来妖兽未犯,闲极无聊的北域、东域兵士,便常以“矮子”戏称西域守军,起初只是玩笑,渐渐演变成言语嘲讽,甚至爆发了几次肢体冲突。消息传到华天辰耳中时,已然变味,竟有人私下谩骂“西域华氏是矮人族,不配执掌西域”。
“岂有此理!”华天辰拍案而起,玄色朝服上的龙纹因他的怒火而微微颤动。天师相夷急忙上前劝谏:“殿下息怒,眼下联军同心为要。不如举办一场三军主将比武,既能振我西域军心,又能让三域将士相互了解,化解隔阂。”华天辰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应允:“就依相夷之言!令华天民主持,务必让三域看清我西域的骨气!”
次日清晨,西华城外的演武广场上,旌旗猎猎。华天辰、华天民与西域百官端坐高台,台下三域军士列队而立,呐喊声震彻云霄。北域兵士举着绘有圣光纹的战旗,东域将士挥舞着龙形幡旗,西域军民则齐声高呼“黄将军必胜”!此次代表西域出战的,是华天辰自小的玩伴黄成,其父乃华天大帝麾下猛将,他自身亦是真法境高修,一手火尖枪使得出神入化。
比武采用军中惯用的车轮战,首战便是北域对西域。北域主将刘成风大步流星走上擂台,一身银甲映着日光,手中一对精钢虎头锤,锤头镶嵌的钨珠散发着刺骨寒气。此人乃北域皇亲,真法境修为,在北域军中小有名气。他瞥了眼对面的黄成,见对方身材矮壮,皮肤黝黑,心中便多了几分轻视。
黄成手持黄铜火尖枪,枪柄上镶嵌的水灵石晶莹剔透,流转着清灵之气。他与刘成风相对而立,身高虽差了近一头,气势却丝毫不弱,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株扎根戈壁的胡杨。“比武开始!”华天民高声令下,话音未落,刘成风便挥锤砸来,双锤带起呼啸的劲风,势要一击制胜。
“锵!”火尖枪与虎头锤相撞,火星四溅。黄成借势后滑两步,稳稳卸去力道,随即枪尖一挑,如灵蛇出洞般刺向刘成风肋下。刘成风心中一惊!这矮胖子的枪法,竟这般灵动!他急忙收锤格挡,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兵器撞击的“锵锵”声密集如雨点。
百余招过后,刘成风额头已渗出汗珠。他本以为黄成身材矮壮,动作必不灵活,怎料对方的火尖枪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绣花针般精巧,顶、推、拉之间,总能巧妙化解他双锤的戾气。眼看久攻不下,刘成风心中发急,暗中催动真气,想借虎头锤的钨珠寒气冻伤对方。黄成早有察觉,趁他真气刚动未发之际,突然飞身横枪,枪杆如铁棍般砸在双锤连接处。“当啷”一声,虎头锤竟被震落台下!
西域军士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北域兵士则个个垂头丧气。黄成俯身去捡虎头锤,却因锤身过重,脚下一滑摔了个趔趄。北域兵士见状哄堂大笑,西域军民也暗自叹气。可刘成风却大步上前,亲自扶起黄成,抱拳道:“黄将军枪法高明,刘某认输!”他虽败,却输得坦荡。
第二场,西域黄成对东域李飞。李飞比刘成风更为魁梧,身形如铁塔般结实,手中一把长柄大环刀,刀背铁环“叮当”作响,光是出场便自带威慑力。“看刀!”他一声怒吼,大刀带着劈山裂石之势砍向黄成,刀风刮得台下兵士衣襟猎猎。
黄成身形灵动如猿,侧身翻身后退的同时,枪尖直刺李飞小腹。李飞急忙收刀格挡,却被枪尖的力道震得踉跄几步。“好!”台下喝彩声四起,惹得李飞怒火中烧。他猛地纵跳而起,大刀旋斩而出,刀光如圆月般笼罩而下。这一招“旋龙斩”,纵使碗口粗的大树也能一刀斩断!
众人皆惊,华天辰也不由得握紧了扶手。可黄成却面无惧色,突然矮身滑到李飞身下,手中火尖枪竖直向上,枪尖直指对方裆部。正是一招“窜天刺”!李飞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收刀护裆,狼狈地向后跳开。
全场兵士笑得前仰后合,连高台之上的华天辰也忍俊不禁。李飞涨红了脸,却也明白黄成这是手下留情,再打下去只会更难堪。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抱拳行礼,以平局收场。
最终,黄成以一胜一平的战绩,夺得比武魁首。西域军民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空,北域、东域的兵士也纷纷鼓掌!强者,从来值得尊重。华天民登台简短发言,强调三域联军同仇敌忾的重要性,这场因嘲讽引发的比武,最终以皆大欢喜收场。
返回帝宫的途中,华天辰嘴角的笑意始终未散。这场比武虽只是战时的小插曲,却让西域赢回了尊严,也让联军将士的心更近了几分。连日来的压抑与焦虑,终于在此刻,化作了久违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