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卷着沙砾怒号,万里古道被血色染透,西天红霞裹着硝烟,将苍茫天际压得沉如铅块。西华城千里之外,黑压压的妖兽群如决堤洪流倾泻而来,蹄声震得大地寸寸开裂,腥风裹挟着兽吼,连空气都泛起令人作呕的浊臭。
这片被全域称作“西域”的土地,对世代居住于此的族人而言,另有一个庄严的名号——慧智国。西域即慧智国,慧智国亦为西域,自华天大帝执掌氏族以来,千年间百姓安居乐业,国中独有的水灵石产量冠绝全域,引得三域艳羡不已。可这份富庶背后,是慧智国世代相传的重任,紧邻妖兽栖息的西荒,守荒御兽,从未有过一日懈怠。
人与妖兽的恩怨,早已刻进这片土地的肌理。人性的悲悯与坚韧,兽性的凶戾与贪婪,在苍茫戈壁上反复上演着生死博弈。过往的争斗虽从未停歇,却从未有过这般规模。铺天盖地的妖兽如黑潮漫过防线,连阳光都被遮去大半。
西域防线的守将们虽无退敌奇策,胸中却燃着必死的决心。眼见先头妖兽已越过防线,后续队伍尚显零散,守将李嵩猛地拔剑:“全军出击!复立防线,断其退路!”数万官兵如猛虎出闸,玄铁长枪组成的枪阵瞬间铺开,将越过防线的妖兽与后续大部队切割开来。一时间,防线与西华城之间的千里旷野上,刀光与兽爪碰撞,血雾与沙尘交织,成了人与妖兽共赴的修罗场。
华天大帝隐退之后,西域的重担便压在了华天辰肩上。他素来重骨肉亲情,不忍见兄弟阋墙,更不愿动兵戈,早已暗忖时机成熟便交还权杖。可当妖兽屠城的急报如雪片般传来,想到千万黎民将遭蹂躏,想到西域古老的英雄传说可能断绝,他终是卸下了宽袍,换上了玄色戎装。作为战时最高统帅,他亲率百名金丹以上的高修站上西华城头的观星台,目光灼灼地望向西方天际。那里,黑潮正加速逼近。
远在灵石矿坑的秦义接到华天辰的作战计划时,正摩挲着掌心的水灵石。他心中五味杂陈:这“诱敌入域、里应外合”之策,虽能借地下工事减少正面死伤,却无异于将西华城置于兽潮獠牙之下。“爱民如子,古之帝王亦难及此。”秦义轻叹,连日来他夜夜难眠,闭上眼便是军民惨死的幻象。
是夜,秦义独自登上矿山之巅。昏暗天际下,西荒方向的红光如血灯闪烁,他心性难平,猛地甩出大冶洪炉!青铜炉身腾空而起,炉口喷薄的滔天焰火将夜空映得通红。“久未温养,竟生疏至此。”他喃喃自语,指尖掐诀运气内照,只见气海之中,一座鎏金皇庭金殿若隐若现,殿角悬着的魔天正印沉如玄铁,散发着镇压四方的威压。
“若我真为北天后主,岂能坐视西域遭难?”秦义一拳砸在山石上,石屑飞溅。可转念又沉了下去:“天师相夷、玄法之流尚且难敌兽潮,我纵参战,又能挽回多少?”这份无力感,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修为产生了怀疑。
此时的西华城内,寂静得令人窒息。除了守在各要道的修士,再无半分生灵踪迹,连街边的花草都似感知到危机,叶片蜷曲,失去了往日生机。“大皇子!前方三十里,发现妖兽先头部队!”斥候的嘶吼刺破寂静。
华天辰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这是他最不愿听到,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如钟:“布法!”
话音刚落,百名高修便四散至西华城四角,掌心同时亮起清灵之光。四道光束冲天而起,在城上空交织缠绕,最终凝结成一张鎏金流光的巨网!这是华天大帝亲传的“镇荒结界”,专为克制妖兽煞气而设,传承千年,今日终迎首战。
透过结界的流光,能看到妖兽群已近在咫尺,漫天沙尘被兽群搅动得如黄色巨浪。华天民、天师相夷及一众将领皆凝神运力,额角青筋暴起!维持结界需耗尽修为,半分松懈不得。
“吼——”兽群前锋猛地撞向结界,黑色煞气如潮水般拍在鎏金巨网上。清灵之光与黑煞之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光幕剧烈震颤,数名修为稍弱的将领当场喷血倒地。“大皇子,妖兽煞气远超预判,结界撑不了多久!”天师相夷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发颤。
“西华城是西域的根!”华天辰目眦欲裂,扬声道,“诸位再撑片刻!”
“所有法修听令!以精血助结界!”华天民高喝着,率先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注入结界之中。百名高修纷纷效仿,光幕瞬间暴涨三尺,暂时抵住了兽潮冲击。就在此时,城中各处突然亮起点点灵光——数千名身着布衣的修士从街巷、宅院、商铺中走出,他们中有货郎、有书生、有老妪,皆抬手将真气汇入结界。
华天辰与一众高修皆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西域的隐世高修,远不止朝堂这百余众。“皆是英雄!”华天辰眼眶泛红,高声敕令,“反击!”
刹那间,城外十里处杀声震天。数万官兵从地下隐道中鱼贯而出,玄铁枪阵如利刃般插入兽群侧腹。正疯狂冲击结界的妖兽顿时乱了阵脚,刚要转身迎敌,华天民已率千名高修杀出城来,剑光如银河倾泻,清灵之气所过之处,妖兽纷纷倒地。
厮杀声、兽吼声、兵刃碰撞声震彻天地。这场千年一遇的人兽大战,既似刚刚启幕,又似已见曙光。东域、北域的援军正星夜驰援,预计三日后便可抵达。战场上,妖兽已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防线将士死死堵住后续援军,西华城的官兵则在高修掩护下步步紧逼,胜利的曙光已在沙尘中显现。
高大怪异的妖兽在人类的悍勇面前节节败退,尸骸堆成了小山,最终被逼退数百里。华天辰却未敢松懈,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加固结界,静待援军!”他清楚,兽潮未灭,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西域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三域,各域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缓。北域帝宫内,姚光捧着战报,不禁感慨:“华天辰这小子,果真继承了他父亲的风骨。”
“父王,女儿请战!前往西域助战!”姚穆英身着劲装,腰间佩剑铿锵作响,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胡闹!”姚光沉下脸,“你乃待嫁之身,怎能涉足沙场?”
“昔日南域大帝亦是女子,为何她能征战沙场,我便不能?”姚穆英不服气地反驳。
“她是蛮族,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妖兽面前,众生平等!”姚穆英怒视着父亲,“要我嫁给姜玉龙那等只知争地盘的小人,不如让我战死沙场!”
“休得胡言!”姚光大怒,拍案而起,“来人,将公主带回寝宫,严加看管!”
侍卫上前架起姚穆英,她挣扎着嘶吼:“我不去!西域百姓在流血,我岂能坐享安逸!”姚光看着女儿的背影,气得胡须发抖!他始终不解,姜玉龙身为东域储君,修为高深,日后必成全域大能,女儿为何偏不领情?这场父女间的争执,已在帝宫内上演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