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的手指刚碰到金銮殿的门环,里面就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有请,赵大人入内议事。”
他推门而入,殿内烛火通明。新皇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封信,脸色不太好看。
赵承渊没急着说话,先低头行礼。他知道,现在不是讲客套的时候。
新皇把信往案上一摔,“啪”的一声响得整个大殿都回音。
“王守仁的密信,昨夜从东厂暗格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六部里有三人曾收过他的‘节礼’,虽未谋反,但心知肚明。”
赵承渊抬头看了一眼,没接话。
他知道这三人是谁。今早来上朝时,兵部尚书走路都在抖,户部那位连笏板都拿反了。
新皇盯着他:“你昨夜救了满朝文武的命,今天要是提改革,谁敢说个不字?”
赵承渊这才开口:“臣准备了十二道奏章,请陛下过目。”
他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动作利落。纸张边缘整齐,每一份都盖了红印,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第一份是废除殉葬制。
他说:“每年宫里死一个妃子,就要拉八个宫人陪葬。去年冬天,光是西郊乱坟岗就埋了三十七具尸首。百姓不敢说,但我们不能装不知道。”
礼部尚书当场站出来:“祖制不可违!这是孝道的根本!”
赵承渊看都没看他,只对新皇说:“去年国库支出四万两用于殡葬仪仗,其中两万八千两进了礼部经办官员的腰包。数据在第二页,您要不要念给他们听?”
礼部尚书闭嘴了。
第二份是推广活字印刷。
赵承渊说:“现在一本书要刻三天,错一个字整版重来。工部一年刊印《农政全书》三百本,实际成本够印三千本。剩下的钱去哪儿了?”
工部尚书冷笑:“雕版传承百年,你说换就换?懂不懂规矩?”
“我懂。”赵承渊点头,“所以我带了样本。”
他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块铁板,上面排满了小铜字。旁边还有一张刚印出来的纸,字迹清晰,墨色均匀。
“这是我让匠人试做的。一天能印五百页,错字随时替换。成本只有原来的三成。您要是不信,可以让翰林院当场验。”
没人再说话。
第三份是建官立学堂。
赵承渊说:“全国七岁到十二岁的孩子,识字率不到两成。南方还好些,西北边地很多村子连个教书先生都没有。我们不是缺人,是没给人机会。”
户部尚书皱眉:“建学堂要钱,师资要钱,教材要钱。国库刚经历战乱,哪来的余粮?”
赵承渊笑了:“今年互市税收比去年多了七万两。苏婉儿那边报上来,西域商人愿意出钱买咱们的书籍出口。一本《千字文》卖到龟兹能换三匹马。只要放开民间出版,三年内就能自给自足。”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而且,我儿子六岁就能背《六韬》,不是天生神童,是我老婆从小给他讲道理。每个孩子都有脑子,就看我们让不让用。”
这话一出,好几个老臣脸上挂不住了。
他们家孙子七八岁还在念“人之初”,人家六岁已经在学兵法了。
接下来九道奏章一个个过。
有提议设立“工技院”让民间匠人参政的,有要求开放嘉峪关新市口搞贸易的,还有建议废除贱籍、允许戏子和工匠子弟参加科举的。
每一条都说得清清楚楚,附带数据、案例、执行方案。
就像一份份打包好的外卖,只等皇帝点“下单”。
可六部尚书还是一个个绷着脸。
这不是反对某一条政策,而是怕整个体系被掀翻。
他们当官几十年,靠的就是这套规矩吃饭。现在有人要改规则,饭碗还能端稳吗?
新皇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
他站起来,走到赵承渊身边,拿起那封密信,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念:“……礼部张大人已允诺,在改革议程上保持沉默,换取其子明年春闱免审资格……”
念完一段,底下“扑通”一声,礼部尚书跪了。
“陛下饶命!老臣一时糊涂啊!”
新皇冷笑:“你们以为王守仁死了,事情就完了?他能在朝廷埋三十年的钉子,你们觉得外面就没有第二个王守仁?”
他扫视全场:“今天赵承渊提的每一条,都是斩断旧弊的刀。你们要是继续挡路,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他拿起朱笔,在十二道奏章上连批十二个“准”。
“即日起,悉如所奏,全面推行。赵承渊总揽督办,各部必须配合,违者以抗旨论处。”
圣旨一下,百官齐拜。
嘴上说着“遵旨”,脸上却写满了不甘。
赵承渊没多看他们。他知道,真正的难处才刚开始。
退朝时,天已经亮透。
他站在金銮殿前的台阶上,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系统模块。
那东西还在发烫。
但他这次没有拿出来看。
他知道,以后不能再靠它了。
刚才在殿上,他故意没提“系统模拟结果”,所有数据都说成是“实地调研”。
因为他明白,一个大臣可以聪明,但不能神秘。
太神秘,就会让人害怕。
让人害怕的人,走不远。
他正要下台阶,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新皇身边的太监,手里捧着个木匣。
“赵大人,陛下额外加批了一条。”
太监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铜牌,正面刻着“监察使”三个字,背面有个小孔,能穿绳挂腰间。
“从今往后,您有权直入六部衙门查账,调阅文书,无需通报。”
赵承渊接过铜牌,握在手里。
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一把钥匙。
他点点头,转身走下台阶。
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很。
风也吹得舒服。
走到第三级台阶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大殿。
门口站着几个尚书,还在交头接耳。
兵部那个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他盯上。
赵承渊笑了笑。
他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
改革不是一阵风,
而是一把锯子。
锯的是根,动的是命。
他抬脚继续往下走。
右脚落地时,靴底踩碎了一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