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没停,但宫门前的灯笼已被砍断了大半。赵承渊站在王宅外,手里的剑还在滴血。他刚从金銮殿出来,脚步都没停,直接带人杀到了这里。
冷霜月在城南巷子里被人伏击的事,是亲卫一路追着血迹报上来的。她本不该去——伤还没好,左臂还缠着布条,可她说线索不能再拖。结果七个人从屋顶跳下来,刀上都沾了毒。
她没死,反而反手烧了一把硫粉,趁烟雾翻墙跑了。逃命途中割下刺客衣角,上面绣着王家暗纹:三瓣梅花,藏在袖口内侧。这是王守仁私兵的标记,只发给心腹。
消息送到赵承渊手里时,他人已经在马背上。
王宅四周早就埋了眼线。他知道王守仁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七天前就让亲卫扮成小贩、挑夫,在附近盯梢。今天一早有人看见几个黑衣人溜进后门,提着箱子,鬼鬼祟祟。
赵承渊一声令下,三百铁甲围宅,四门封锁。
他亲自踹开正门,一脚踢飞门口假扮乞丐的哨探。那人还想摸刀,被一剑钉在地上。院子里十几个伪装成园丁、厨娘的人全愣住了,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跪地求饶。
“只杀主谋。”赵承渊声音不高,“其余人放下武器,趴地不动。”
没人敢动。
他大步走进正厅,火盆里还有未烧尽的纸片,上面残留半个印鉴。康九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张密信,被赵承渊一把掐住喉咙拎起来。
“东厂副督?”赵承渊冷笑,“现在装成管家,也太不走心了吧。”
康九呸了一口血:“赵承渊……你别得意,这只是开始!”
“开始?”赵承渊抽出剑,剑尖抵住他咽喉,“我家霜月少一根头发,我便杀十人。你说这是开始?”
话音落,剑光起。
康九脑袋滚到火盆边,眼睛还睁着。火焰映着他脸,像在笑。
赵承渊抬脚踩灭余火,转头对亲卫说:“搜,所有房间,一个角落都不能漏。活的抓回来,死的抬出去。”
外面传来哭喊声,是仆妇被挟持了。一个残党拿刀架在孩子脖子上,吼着要放他们走。
赵承渊拎着剑走出去,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说了句:“射。”
三支箭同时离弦。劫匪倒地,孩子毫发无损。
他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不怕,叔叔给你糖吃。”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赵承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下一个。”
这时,冷霜月回来了。
她靠在门框上,左臂又流血了。衣服破了个洞,脸色发白,但眼神还是冷的。
“你来干什么?”赵承渊皱眉。
“我来找他。”她说,“王守仁不在明处,就在暗处。”
“你该回去躺着。”
“我没那么娇气。”她扯了下嘴角,“再说,这事得我亲手了结。”
赵承渊没再劝。他知道劝不动。
冷霜月沿着回廊走,手指划过墙壁。突然停在一处砖缝前,轻轻一按。机关响了一声,墙上出现暗门。
赵承渊跟进去,里面是个夹室。铜管连着外面,能听见说话声。桌上摆着笔墨、地图,还有个小瓶子,标签写着“龙涎香”。
“这毒……”冷霜月拿起匕首,刮了点粉末涂上去,“是他书房那瓶。”
赵承渊点头:“上次搜查留下的证物,被人偷走了。”
“现在还回来了。”她冷笑,“他自己都不知道,用的是自己的毒。”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窸窣声。
王守仁从角落站起身,脸色阴沉。他一直躲在里面,听着外面动静。
“你们以为赢了?”他声音沙哑,“我可是首辅!陛下不会让我倒!”
“首辅?”赵承渊笑了,“你连人都不是。波斯叛徒,东厂走狗,还妄想当皇帝?”
“我不当皇帝,也能让你们生不如死!”王守仁猛地扑向桌边的铃铛,想拉警报。
冷霜月出手更快。
匕首脱手而出,穿过空气,正中他后背。
王守仁扑倒在地,手离铃铛差了半寸。他挣扎着想爬,却发现半边身子动不了。
“你……你用了毒?”他回头,眼里全是恨。
“是你自己配的。”赵承渊走到他面前,蹲下,“霜月这匕首——涂的是您书房里的毒粉呢。”
王守仁瞪大眼,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冷霜月走过去,拔出匕首,血喷出来,溅在墙上。
她低头看他:“你说我要废一手?现在轮到你了。”
赵承渊站起身,对门外喊:“来人,把王守仁押下去,关进天牢。其他人继续搜,找所有密道、账本、兵器。今晚之前,我要看到全部东西。”
亲卫应声而入。
尸体被拖走,俘虏跪成一排。火把照着满地血迹,青砖湿滑,踩上去会打滑。
赵承渊站在正堂中央,手里还握着剑。剑柄沾了血,有点滑,但他没松手。
冷霜月靠墙站着,喘着气。她想擦汗,结果碰到伤口,疼得皱眉。
“你非得逞强?”赵承渊走过来。
“你不也一样?”她抬头,“刚从金銮殿杀出来,连官服都没换。”
“那不一样。”他说,“我是男人。”
“放屁。”她翻白眼,“我比你更能扛。”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亲卫回报。
“大人,后院井底发现暗道,通向城外。”
“找到了一批火器零件,刻着波斯文字。”
“还有个箱子,锁着,打不开。”
赵承渊看向冷霜月:“要不要一起看看?”
她点头:“走啊,反正都进来了,不差这一箱。”
他们并肩往外走。一个亲卫想扶冷霜月,被她甩开。
“我能走。”
赵承渊走在前面,剑尖划过门槛,在地上留下一道浅痕。
天上的雪小了,但风吹得更猛。王宅的大门敞着,像一张被撕开的嘴。
院子里只剩几个打扫的兵,其余人都跟着去了地窖。
赵承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冷霜月也停下。
两人没说话。
远处传来乌鸦叫。
赵承渊抬手,抹掉脸上溅到的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