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爹这会儿,一听到胡柒的告状,火气瞬间就上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啪——!”
抬手一巴掌又重重拍在柴毅的肩膀上,力道比刚才还重,震得柴毅手都晃了晃。
他怒目圆瞪,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柴毅脸上:
“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不知好歹!快喝——!”
说着,另一只手攥成拳头,骨节捏得“咯咯”直响。
那意思很明显——
你小子动作敢再慢吞吞,老子这拳头就直接朝你脸上呼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柴毅此时,已经麻木了。
眼前这个吹胡子瞪眼的男人,这哪里是亲爹,分明是老天爷特意派下来折腾他,跟他作对的煞星!
他不再反抗,一手用筷子夹着猪舌头,另一手抓起桌前那瓶汽水,仰头“咕咚咕咚”大口灌进喉咙里。
直到喝得瓶底朝天,才“啪”地一声,将空瓶子放在桌上。
然后,低头垂眼,继续小口小口地嚼着那猪舌头。
可不知怎的,嘴里的味道突然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咸腻,而是混合了橘子汽水的清甜,混着舌上残留的血腥味,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股怪异的味道,莫名勾起了电影院里那段让他“耳红心跳”的记忆——
黑暗中,柔软的唇、炽热的吻、蛮横的舌,还有纠缠时的灼热触感。
以及那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潮水般汹涌地袭来!
一幕幕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让他控制不住地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
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黝黑的脸,逐渐加深,开始爆红,竟渐渐变成了酱紫色。
连耳根子都红得快要滴血!
胡柒捏着半根猪尾巴,没再往嘴里送,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柴毅看。
瞅见他脸变了色,还有那慌张样儿,立马捂住嘴,心里乐开了花——
好玩!真好玩!又犟又怂的狗男人!
嘴硬得要死,脸皮薄得像纸!
稍微一逗就害羞得不行!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柴爷爷和柴爹就一直没放松对柴毅的关注,目光时不时就落在他身上。
见他好好的,脸色突然从黝黑变成酱紫,眼神还有些飘忽,两人眼睛也跟着逐渐瞪圆了。
柴爷爷率先忍不住,身子往前探了探,一脸关心又疑惑地问:“大黑啊!你……你这是咋滴啦?发烧啦?脸怎么成这样啦?”
“你小子不会是装的吧?!”
柴爹狐疑地打量着老儿子,心里直打鼓。
今天这约会才刚开始,要是这老小子现在就蔫儿了,那后面还怎么培养感情?绝对不行!
敢耽误正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他不放心地伸出大手,“啪”地一下,呼在柴毅的脑门上。
掌心贴着柴毅额头摸了又摸,又蹭了蹭自己的手背比对温度。
收回手时,蹙着眉头嘀咕:“嗯?还真是有点烫手,赶紧吃!吃完爹带你去卫生所打一针去!这毛病可不能拖!!”
“哦——!打针啊!”
胡柒耳朵尖,一听到“打针”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
歪了下小脑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坏笑,目光直直地落在柴毅身上。
柴毅现在一听到她开口,尤其是用这种语调说话,立马浑身汗毛倒竖,警报拉响!
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直直看向胡柒,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满是防备。
打针怎么了?打一针而已,不就是……
忽然,脑子像是被闪电劈中,猛地一抽,想起了一个关键细节——
打退烧针,好像……是要脱裤子,打屁股的?!
这信息如同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来了个透心凉。
脸色瞬间“唰”地一下,从刚才的酱紫变成惨白。
脑子里那些被勾起的“粉红泡泡儿”和旖旎回忆,瞬间“噼里啪啦”全部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窘迫和……被冒犯的恼(羞成)怒。
切,小流氓!
小脑袋瓜里就没点正经东西!
成天不是惦记着怎么啃老子,占老子便宜,就是琢磨着怎么扒老子衣服?!
连打个针都能想入非非!真是个坏狗!
“我没事儿!”
柴毅终于开口了,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劈叉。
硬邦邦地甩出这么一句,迅速低下头,把脸埋进碗里,恶狠狠地继续吃那块该死的猪舌头。
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很健康,不需要打针!
柴爹将信将疑,大手又不死心地呼了上去,在他脑门上摸了又摸,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感觉温度确实降下来了,不像刚才那么烫手,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嘟囔着:
“奇了怪了,这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柴爷爷也在一旁关切地叮嘱:“大黑啊!不舒服就直说,千万别强撑着,要是难受,咱就去看看。”
柴毅头也不抬,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闷头干饭。
只是那速度,怎么看都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慌乱。
胡柒见好就收,看他那副严防死守的样子,知道再逗下去可能就要炸毛,便不再撩拨他。
收回目光,捡着自己爱吃的菜,不停地下筷子,开始专心“扫尾”。
可再怎么努力,四个人也吃不完。
满满一桌子硬菜,到最后盘盘都剩下大半。
看得柴毅眼角直抽抽,心里那点因为逃过“打针”而升起的庆幸,瞬间又被这铺张浪费给冲淡了。
柴爹扫了一眼,起身走出包间,过了十几分钟,手里提着一网兜铝制饭盒回来。
几人一起动手,将桌上剩下的饭菜拨到饭盒里,足足装了有12盒,把一网兜塞得满满当当。
柴毅看着这堆饭盒,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这得吃几顿才能消灭完?
收拾完,柴爷爷和胡柒走在前面,率先出了国营饭店。
柴爹折去柜台前结账,柴毅拎着那沉甸甸的网兜,慢悠悠地跟在最后。
四人重新上了车,开往下一站——人民公园。
到了公园门口,柴爷爷示意停车,转头看向后排的柴毅:“大黑,你陪七七下去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柴毅却像是耳聋了一样,紧紧抱着怀里的饭盒网兜,眼皮都不抬一下,坐着一动不动,直接装“死”。
老子才不要单独跟坏狗待在一起,被她换着法子折腾……欺负!
柴爹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地扭过身子,伸长手臂就想把这不开窍的“死猪”给揍“活”。
“你他娘的……”
就在这时,胡柒摇下车窗,探头出去看了看。
公园里人不多,就几个散步的老人和嬉闹的孩子,没什么新鲜玩意儿,顿时觉得兴趣不大。
她缩回脑袋,对着柴爹说:“柴叔,算了,我刚吃得好饱,下去灌一肚子风,肚子该疼了。”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圆鼓鼓的小肚子。
柴爷爷闻言,回过头附和:“也是,七七说得对!刚吃完饭吹风确实不好。算了国栋,走吧!咱们直接去百货大楼!那里面暖和,慢慢逛也是一样遛食。”
柴爹这才作罢,收起火气,笑着朝胡柒点了点头:“行,听七七的!那咱们就去百货大楼!”
当目光扫过旁边的柴毅时,又瞬间变脸,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才悻悻地坐正身子。
拧动钥匙,发动车子,朝着百货大楼的方向驶去。
车子行驶在市区街道上,速度不快。
路两边多是灰扑扑的矮层房,墙上时不时能看到手写的标语或宣传画。
沿街开着的副食品商店门口排着长队,新华书店的橱窗里摆放着红宝书和领袖像。
理发店上面立着,红蓝白三色的旋转灯筒。
行人大多穿着蓝、灰、绿为主的衣服,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公务员,叮铃铃地穿梭其中,从前面开来的公交车慢吞吞地靠站。
整个街景透着股子质朴,节奏缓慢。
市里的百货大楼,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红砖外墙,水泥窗框,楼顶立着个大五角星,在阳光下很是显眼。
墙体上还有“百货大楼”几个大字,大老远一眼就能看见,这里是市里最繁华的地方。
“吱——”
轿车在附近的路牙子旁,找了个位置稳稳停下。
柴爹熄了火,率先推开车门,转头招呼着众人:“到了到了,都下车吧!咱们慢慢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