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电话里,爷奶混合双骂,火力持续输出半小时不带喘气的,唾沫星子都快从听筒里喷出来了。
要不是赵卫国及时出现,叫他去开紧急会议,耳朵还得继续受罪,直到“报废”为止。
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家里一个催命电话都没再打过来。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平静得让他心里发毛!
杨师长跟他透过信儿,帮自己证明了没有撒谎,是真有任务回不去,爷奶那边应该是信了。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慌得一匹,右眼皮天天不停地跳!
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家里又背着自己筹谋什么诡计?
柴爷爷和胡家敲定好,让胡柒去军区探望后,压根就没打算提前告诉他那混账孙子。
为啥?就怕这混蛋玩意儿再整出什么幺蛾子,直接来个战术规避。
找借口躲去野外训练,或是跑去出任务,到时让胡柒扑个空,不见着个人影,那小姑娘得多伤心!两家面子上也都不好看。
这事儿,杨师长门儿清。
关奶奶特意打电话跟他提前通了气,目的很明确:一是让他帮忙看住柴毅,别再趁乱跑出军区,让准孙媳妇儿见不着人,
其二嘛,也是替那不开窍的孙子探探路,问问能不能申请个家属院。
杨师长当时在电话里一听,乐了!
得知胡爷爷要来看他,当即拍板:“咳!按说柴毅这级别,早在当连长时就能申请了!可这老小子,以前非梗着脖子说‘又不成家,一个人住白占住房名额’,犟得像头驴!
行!这家属院我亲自给他落实,在七七来之前,保证收拾得妥妥帖帖!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话说“让人收拾”,谁来收拾?
杨师长心里想的第一人选,当然是柴毅的那“老妈子”——赵卫国同志。
这天一早,赵卫国刚去营里搞完突击检查。
团长倒是潇洒,“闭关”为演习做准备去了,把团部这摊子事全甩给了他。
刚回办公室,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乎。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赵卫国随手接起一听,是师长要召见他,心里七上八下,预感准没啥好事。
默默收起刚打开还没看两行的文件,起身往师部赶。
“咚咚咚——”
师部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
里面传来杨师长的声音。
赵卫国推门进去,立正,敬礼,动作一气呵成:“师长好!”
“长话短说,不耽误你干活。”
杨师长放下手里的钢笔,惬意地往后一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柴毅有任务不能回去订婚,人家小姑娘深明大义,表示理解,并且——还要亲自来军区探望他。”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赵卫国惊讶的表情,“人呢,不出意外,十四那天就到。”
靠——不出意外,意外要来?!
“啥?小胡同志要来?!”
赵卫国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柴毅……”
他脑子转得飞快,柴毅前段时间突然搞出那个“地狱级”难度的实战演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了啥——逃婚呗!
杨师长摆摆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高深模样:“他不是要‘闭关修炼’,严禁打扰吗?那就等出关了再跟他说。
家属院我已经特批了,你抽空帮着去挑一套,带人给收拾利索。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来了还住招待所吧,那像什么话!”
“哦——”
赵卫国应了声,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切换到狂喜,朝杨师长露出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默契的笑。
团长大人啊!这可不是我坑你,是组织上的决定!
谁让你把我踢出演习名单,扔在团部守家来着?
你自己个儿非要蹲“坑”里搞封闭式演习,还不让我们打扰……这下好了吧!
哎,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我!
百里之外,正在尘土中奋力挖着战地指挥所的柴毅,突然——“阿嚏!”
猛地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工兵铲差点掉地上。
他停下动作,直起腰揉了揉鼻子,狐疑地抬头望天,万里无云。
艹,谁他娘的又在背后骂老子?
马的,不是家里那几个老家伙,就是赵卫国那孙子!
一个个闲得蛋疼,整天就琢磨着怎么坑老子是吧?都给老子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将军复仇,一击致命!
柴毅恶狠狠地心里骂着,浑然不觉那个给他“致命一击”的某人,正在朝着军区快马加鞭而来。
“团长,您歇会儿,还是我来吧!”
警卫员史元庭见他停下发呆,赶紧跑上前,伸手想去夺他手里的铁锨。
真不是他没眼力见,实在是团长这人形牲口浑身的牛劲没处使,一会儿都不肯闲着!
柴毅低头瞅了眼正咬着牙、两手并用跟他抢铁锨的史元庭,绷着张大黑脸不说话,大手猛地一收。
“啊——!”
史元庭一个惯性没收住,连人带铁锨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啃一嘴泥。
黑脸黑心的,真是坏得很!
柴毅看都没看他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下,转身利落地跳到地面上,俯身研究铺在地上的战地地图。
朝通讯员招了招手,让他打开无线电台,对着话筒沉声道:“各小队注意,汇报一下战地布置进展,隐蔽工事和弹药库的加固情况如何?……务必在天黑前完成初步验收。”
演习只有三天,但准备时间就五天。
他确实忙的很,结束之后还得写总结,去旅里汇报。
忙吧!越忙越好!
千里之外的胡柒在黑省也没闲着。
按计划,农历十三他们就要出发去吉省,只剩四天的时间收拾。
胡爷爷打算在订婚后,悄悄去附近的农场探望下几位落难的老友,让胡柒提前备好“物资”。
做旧的破棉被:外表破破烂烂,里面续的却是新棉花,暖和!
藏进土布鞋里的药丸:专治各种劳损暗伤,关键时刻能救命。
缝在衣服补丁内的钱票:面额虽不大,但好在不用找零,应急必备!
……
胡柒这一走,少说得在军区待个十天半月,地窖里的有些东西得收一收,放到空间里更稳妥。
四月的山里,积雪已经化尽,春意闹得正欢,小动物们都从冬眠里醒来,开始到处蹦跶。
爷孙俩一合计,决定不带二狗子,让它留在山里自力更生。
二狗子:?打野升级吗?
胡柒看着窗外追着自己尾巴撒欢的傻狗,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走那天给它窝里多备些大骨头吧,那玩意儿耐放,还不生虫。”
主要是怕这傻狗打野不成反被野打。
胡爷爷正坐在小板凳上给包裹打结,头也没抬的回了句:“行!你看着弄吧!”
他喘了口气,又补上句,“等咱俩从军区回来,再给它好好补补!”
此刻,院子里的二狗子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成为“留守狗儿”,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正围着老马转圈圈,一会儿蹭蹭马肚子,一会儿又去叼甩动着的马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老马性子温顺,也不恼怒,任由它在身边闹。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出发这天。
天刚蒙蒙亮,爷孙俩就起床了,简单吃完早饭,拎上大包小包的行李,仔细关好门窗。
赶着马车慢悠悠朝下村去,二狗子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