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阁冰风谷分部,一间布置雅致、设有隔音禁制的静室内。
云昭、璇玑、蓝蝶、陈雷老祖、玄天奘、悟净六人分宾主落座。金煜亲自奉上灵茶后,便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气氛略显微妙。一边是煞名在外的幽冥道庭核心,一边是宝相庄严的西域佛子,若非因缘际会,这两方人马几乎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云昭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玄天佛子,悟净师兄,许久不见,二位修为精进神速,令人钦佩。”他目光扫过二人,能清晰地感受到玄天奘周身那圆融无碍、佛光内蕴的炼虚后期气息,与他自己几乎不相上下。而悟净,竟也达到了炼虚中期,其灵力之精纯厚重,远超同阶,隐隐带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意味,可见觉光禅师教导有方。
玄天奘双手合十,神色平和:“阿弥陀佛。云昭施主过誉,贫僧不过依教奉行,勤修不辍罢了。倒是施主,短短时日,便已臻至如此境界,更是开创一方基业,着实令贫僧惊叹。”他这话并非完全客套,云昭的成长速度,确实超出了常理。
悟净则显得直接许多,他看着云昭,眼神依旧复杂,但担忧之色更浓:“小昭,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他们说,你修炼了很厉害的魔功,还杀了暗星阁的合道长老?这……这太危险了!”
云昭看着悟净那毫不作伪的关切,心中微叹,知道有些事无法再隐瞒,但也无需全盘托出。他略一沉吟,道:“我所修功法确实特殊,兼容并蓄,并非外界所传的单纯魔道。至于暗星阁,他们行事歹毒,掠夺他人命格气运,为祸苍生,我与之已成死敌,斩杀其长老,是为自保,亦是替天行道。”
他直接将话题引向核心:“据我所知,暗星阁正在执行一项名为‘蚀天’的计划,其下一个明确目标,便是大雷音寺守护的‘菩提心’。”
玄天奘与悟净脸色同时一肃。
“施主消息确实灵通。”玄天奘沉声道,“寺内近日也察觉有不明势力在西域频繁活动,目标直指菩提心。方丈与诸位长老已加强戒备,但暗星阁诡秘莫测,防不胜防。不知施主对‘蚀天计划’和暗星阁此次行动,还知道多少?”
云昭便将从天衍老祖处得知的信息,以及自己与暗星阁交手、搜魂所得关于“归墟之眼”的部分情报,选择性地告知了二人。他重点强调了暗星阁手段的诡异与难缠,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阴谋。
听完云昭的叙述,玄天奘与悟净面色更加凝重。
“归墟之眼……上古遗迹……竟牵扯如此之大!”悟净倒吸一口凉气,“若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岂止是西域,整个大陆都可能面临浩劫!”
玄天奘眼中佛光流转,显然在快速推演分析,他看向云昭:“云昭施主将此等机密告知,不知有何打算?莫非幽冥道庭,有意插手西域之事?”
“暗星阁是我等共同之敌。”云昭语气坚定,“菩提心若失,暗星阁气焰必然更盛,下一步很可能便是清算我等。于公于私,我们都无法坐视。”他顿了顿,看向玄天奘,“不过,大雷音寺乃佛门圣地,底蕴深厚,想必自有应对之法。我幽冥道庭初立,人微言轻,贸然前往西域,恐引人猜忌。今日告知此事,是希望佛门能提高警惕,早做防范。若有必要,我们可在暗中提供一些协助。”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表明了立场和善意,又没有显得过于急切或有所图谋,给了大雷音寺足够的尊重和选择空间。
玄天奘深深看了云昭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更多东西。片刻后,他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云昭施主深明大义,贫僧感佩。此事关系重大,贫僧需立刻传讯回寺,禀明方丈与诸位长老定夺。至于贵方善意,贫僧亦会一并转达。”
悟净也连忙道:“对对对!得赶紧告诉师父和方丈!小昭,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他虽然对云昭的“魔功”仍有芥蒂,但在对抗暗星阁、保护菩提心这件事上,立场无比鲜明。
“举手之劳。”云昭微微颔首,“此外,拍卖会结束后,我们或许会在北域再盘桓数日。若佛门有何消息或需要,可通过聚宝阁联系金煜,他自会转达于我。”
这便是留下了合作的窗口。
密谈至此,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双方又交流了一些关于暗星阁活动细节的猜测后,玄天奘与悟净便起身告辞,他们需要立刻将情报传回西域。
送走二人后,静室内恢复了安静。
蓝蝶把玩着茶杯,慵懒道:“这两个和尚,看起来倒不像是虚伪之辈。尤其是那个叫悟净的,心思单纯得可爱。”
璇玑则分析道:“玄天奘佛子修为高深,心思缜密,在大雷音寺地位尊崇,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寺内决策。我们今日埋下此子,或可为日后介入西域之事,打开一扇门。”
陈雷老祖抚须道:“云小友处理得当。先示警,表善意,却不强求,进退有据。接下来,便要看大雷音寺如何应对了。不过,暗星阁谋划已久,绝不会因我们一次示警而放弃,西域……注定难以平静了。”
云昭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目光深邃:“风暴将至,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明日拍卖会,按计划行事。不仅要让外界看到我们的实力,也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价值’。”
他心中清楚,与佛门的这次接触,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而觉光禅师的存在,以及菩提静心咒的渊源,或许在未来,会成为连接他与西域佛门的一条重要纽带。
……
玄天奘与悟净带着凝重的心情离开后,云昭独自在静室中沉思片刻。与佛子的会面,确认了西域的危机,也让他想起了更多往事。尤其是悟净师兄那始终未变的关切眼神,以及……那位将他抚养长大,授他《菩提静心咒》的觉光禅师。
他心念一动,再次传音给金煜。
“金兄,还有一事需麻烦你。”
“云兄请讲。”
云昭取出一只早已备好的玉盒,盒内正是那片取自五域秘境、由星衍等人施展移星换斗大神通夺来的净魂幽昙花瓣。此物对他如今的神魂强度,增益已然有限,但对修炼佛门静心功法之人,却是无价之宝。
“将此物,私下交给悟净师兄。”云昭吩咐道,“不必提及‘韩云’,也无需言明是我所赠。你只需说……”
他略一沉吟,找到了一个最合理且不会引起任何联想的理由:
“就说,此物乃是一位曾受恩于大觉寺觉光禅师的匿名故人所赠。故人感念禅师昔日恩德,无以为报,听闻其高徒悟净在此,特奉上此瓣‘净魂幽昙’,聊表寸心,助其修行《菩提净心咒》,望其能将禅师佛法发扬光大。”
这个理由完美地规避了所有风险:
1. 动机合理:报恩觉光禅师,合情合理。云昭幼年确受禅师抚养授艺之恩,此乃事实。
2. 身份隐匿:“匿名故人”完全掩盖了云昭或韩云的身份。
3. 对象明确:赠与悟净,是因为他是觉光禅师最亲近的传人,顺理成章。
4. 用途契合:净魂幽昙助益《菩提净心咒》,功效对口,显得赠礼者用心且懂行。
金煜是何等玲珑人物,立刻领会其中深意,郑重接过玉盒:“妙!此说天衣无缝,既能成全云兄心意,又绝不会引人生疑。我这就去办。”
……
片刻后,金煜寻了个机会,私下将玉盒交给了悟净。
悟净听闻金煜的转述,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和感动之色。
“原来是一位受过师父恩德的故人……”悟净双手接过玉盒,感受到其中精纯宁静的魂力,心中激动。他师父觉光禅师慈悲为怀,一生助人无数,有隐士高人感念恩情送来如此厚礼,虽然意外,却也并非不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看到那片晶莹剔透、道韵天成的花瓣时,更是深吸一口气:“净魂幽昙!还是品质如此上乘的花瓣!这……这太珍贵了!”
“故人一片心意,还望大师莫要推辞。”金煜微笑道,“故人言,但见禅师佛法有继,便足慰平生。”
悟净闻言,更是感动不已,对着虚空深深一拜:“贫僧代师父,谢过故人厚赠!此物于贫僧修行确有天大助益,定不负故人与师父期望!”他将玉盒紧紧捧在怀中,如同捧着无上珍宝,心中对那位神秘的“故人”充满了感激,也对师父觉光禅师更加崇敬。
他暗自决定,拍卖会一结束,立刻觅地闭关,借此花瓣之力,争取让《菩提净心咒》突破瓶颈,修为也能更上一层楼,方能不负这份机缘与期望。
静室之内,云昭通过神识感知到悟净收下花瓣时那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坚定,嘴角微微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帮助这位心地纯良的师兄,并借此回报一丝觉光禅师的恩情,让他心中也感到一阵宁静与安然。
如此一来,这片珍贵的花瓣送到了最需要它的人手中,了却一桩因果,也为未来可能与西域佛门的进一步交集,埋下了一个充满善意的伏笔。
做完这一切,云昭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即将开始的拍卖会上。他知道,真正的风波,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