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气氛瞬间凝固,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刚刚经历毁灭重生,肉身率先踏入炼虚层次的云昭,悬浮在岩浆池上空。他周身暗金色魔纹流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新生的肢体还萦绕着未曾完全吸收的赤红能量。那双赤红的眼眸,充满了暴虐与混乱,死死锁定在闯入的玄天奘与悟净身上。
佛光与魔煞,在这狭小空间内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异响。
“小昭!真的是你!”悟净看着那张虽然因痛苦而扭曲,却无比熟悉的脸庞,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痛心,“你……你怎么会修炼如此……如此可怕的魔功?!”
他无法理解,昔日那个在青灯古佛旁安静诵经的少年,为何会变成眼前这尊煞气冲天的魔影!那狰狞的魔纹与记忆中温和的眉眼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玄天奘上前一步,将悟净稍稍挡在身后。他宝相庄严,周身佛光湛然,如同定海神针,抵御着云昭散发出的炼虚级魔煞威压。他眼中亦是波澜起伏,有震惊,有惋惜,更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
“云昭施主,别来无恙。”玄天奘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股涤荡人心的力量,“贫僧早觉你与佛有缘,奈何造化弄人,竟使你堕入此等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此刻放下执念,散去魔功,我佛慈悲,或可为你寻一线解脱之机。”
他试图以佛法安抚云昭躁动的心神,同时心中电转。云昭此刻的状态极不稳定,魔功初成,煞气侵心,加之突破被打扰,极易失控。而且,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万象天宫闭死关冲击炼虚吗?难道……
云昭(本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声音沙哑而冰冷,充满了讥讽:“魔道?佛门?玄天奘,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力量便是力量,何来正邪之分!今日你们坏我修行,便要付出代价!”
他此刻意识混乱,杀意与暴戾被魔功放大,但内心深处一丝清明仍在挣扎,知道绝不能让玄天奘和悟净将自己与“韩云”联系起来!必须将他们逼走,或者……制造混乱!
话音未落,云昭动了!他身形快如鬼魅,炼虚肉身的恐怖速度展现无遗,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一只覆盖着暗金色魔纹、五指如钩的利爪,已携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直取玄天奘面门!这一击,纯粹是肉身之力,却比许多神通法术更为骇人!
“阿弥陀佛!”玄天奘面色不变,口宣佛号,右手捏不动明王印,一圈凝实的金色光罩瞬间浮现。
“铛——!”
利爪与佛光罩碰撞,竟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将洞府内的碎石卷得四处飞溅!玄天奘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地面龟裂,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好强的肉身!刚刚突破炼虚,竟有如此威力!
而云昭则被反震之力弹回,手臂微微发麻,但他眼中的赤红更盛,煞气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
“佛光普照!”玄天奘不再留手,深知必须压制住云昭的凶性。他双掌推出,浩瀚佛光如同金色海洋,带着净化万邪的意志,向云昭笼罩而去。这佛光对魔煞之气有着天然的克制。
“吼!”云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不闪不避,周身魔纹大亮,竟硬生生以肉身撞入佛光之中!暗金色的魔躯与金色佛光激烈摩擦、消融,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他体表新生的皮肤开始出现灼伤的痕迹,但他不管不顾,一拳轰向玄天奘!完全是一副以伤换命、悍不畏死的打法!
“师兄小心!”悟净看得心惊肉跳,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两人交手产生的能量余波逼得无法靠近。
玄天奘眉头微蹙,云昭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他虽能压制对方,但想要在不重创甚至击杀对方的情况下将其制服,难度极大。而且,他始终觉得此事蹊跷。
就在激战正酣,洞府内佛光魔煞交织,一片混乱之际——
异变陡生!
云昭似乎因为强行冲击佛光,体内气息一阵紊乱,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他踉跄后退,气息瞬间萎靡了不少,眼中的赤红也消退了些许,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了一眼玄天奘和悟净,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甘与决绝,嘶哑道:“玄天奘……悟净……今日之事,没完!”
说完,他竟不再纠缠,猛地转身,周身气血燃烧,化作一道血光,不是冲向洞口,而是直接撞向了洞府一侧看似坚固的岩壁!
“他想逃!”一名佛国弟子惊呼。
玄天奘目光一凝,并未阻拦。他看得出,云昭这是动用了一种类似“血遁”的秘法,代价不小,但速度极快,强行阻拦,很可能逼得对方彻底疯狂,玉石俱焚。
“轰隆!”岩壁被撞开一个大洞,云昭所化的血光瞬间消失在洞外错综复杂的陨石地貌中,气息也迅速远去、隐匿。
“追!”悟净大急,就要追出去。
“不必了。”玄天奘抬手阻止,他望着云昭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动用秘法,速度极快,且此地环境复杂,难以追踪。更重要的是……”
他转过身,看向悟净,缓缓道:“悟净师弟,你可还记得,万象天宫那位名为‘韩云’的弟子?”
悟净一愣,不明所以:“记得,他……”
玄天奘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推断:“云昭此刻应该在他师尊庇护下于万象天宫闭死关,冲击炼虚境。此事五域皆知。而他方才展现的,是纯粹的、刚突破的炼虚级魔道体修实力,与星辰功法毫无关联,与‘韩云’更是判若两人。”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洞府,以及那口能量损耗不小的岩浆池:“此地残留的,也只有精纯的魔煞与气血之力,并无星辰道韵。更重要的是,若他真是‘韩云’,何必在看到我们时如此激动,甚至不惜动用损伤本源的秘法遁走?他大可以‘韩云’的身份与我们周旋。”
玄天奘的推理合情合理,将云昭本体与“韩云”彻底割裂开来。他认定,云昭是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偷偷进入了秘境,并在此地秘密修炼魔功突破。而“韩云”,则是万象天宫另一位天赋异禀的星辰之道弟子。
悟净张了张嘴,想说菩提叶的感应和《菩提静心咒》做不得假,但那狰狞的魔躯和狂暴的煞气也同样真实。在铁一般的事实和玄天奘合理的分析面前,他之前的猜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最终颓然低下头,喃喃道:“可是……小昭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天奘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魔海沉沦,非一日之寒。云昭施主……已然入魔已深。日后若再见,恐难善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此事告知万象天宫,云昭私自潜入秘境,修炼魔功,此事非同小可。”
他心中却另有思量:云昭能瞒过万象天宫潜入此地,其背后恐怕还有隐情。而那个“韩云”……或许也值得再多关注几分。
一场惊心动魄的佛魔对峙,以云昭的“败退”和身份危机的暂时解除告终。但他修炼魔功、私自潜入秘境的消息,也必将随着玄天奘等人传出,在五域秘境乃至外界,掀起新的波澜。而云昭本体此刻,正承受着秘法反噬与魔气冲击的双重痛苦,在荒域深处寻觅新的藏身之所。他的“韩云”身份,暂时安全了,但本体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