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洞深处,一声不甘的咆哮混合着岩石崩裂的巨响,震得整个洞窟瑟瑟发抖。 云昭又一次被那坚韧的禁制光膜狠狠反弹回来,重重砸在洞底。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增添了几道新的血痕,但转瞬间便在磅礴气血作用下开始愈合。
“呸!”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地盯着头顶那片微光。 三年多了!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他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将《天魔解体大法》修炼至第二层“锻筋骨”巅峰,肉身之力堪比筑基后期体修!然而,周家先祖布下并经由后人加固的禁制,绝非蛮力可破。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巨大的反噬之力,若非他脏腑经过淬炼,早已被震成重伤。
“小子,蛮干没用!这禁制遇强则强,找它的弱点!用你的脑子!白瞎了那老鬼的《天香药典》了!”火邪云在他识海中冷嘲热讽,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被困太久了,云昭是他唯一的希望。
云昭冷静下来,盘膝而坐,强大的神识缓缓铺开,仔细感知着禁制光膜的能量流动。数日不眠不休的观察,他终于发现了一处能量流转稍显晦涩的节点。
“就是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力量集中于拳头之上,胸膛处淡淡的魔纹若隐若现。他脚蹬岩壁,身形如炮弹般射出,并非用拳,而是并指如刀,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狠狠刺向那处节点!
“给——我——破!”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坚韧的光膜剧烈波动,最终被他的指力强行撕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天光!
混合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涌了进来! 云昭毫不犹豫,闪电般从中窜出!在他离开的瞬间,身后的缺口迅速弥合如初。
他……出来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微风拂过面庞,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和巨大的兴奋冲击着他的心灵。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积压三年的郁气与重获新生的狂喜!
但兴奋过后,是深深的迷茫。举目四望,群山连绵,他根本不知身往何处。身上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比乞丐还不如,更是身无分文。
“老鬼,往哪去?”
“……哼,老子怎么知道,又不是长乐国百事通。”火邪云没好气地回应。
沉默良久,云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凭借日光和微弱的灵气流向),决定先回大觉寺。那里是他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路途遥远,他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来到一处村庄,他想到村民门口讨点吃的,刚靠近篱笆,一条恶犬狂吠着扑来。若是以前,他必惊慌失措,如今他只是下意识地一瞪眼,体内那丝由《天魔解体大法》带来的凶戾气息微微泄露。那恶犬顿时如遭重击,“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村民见状,以为是灾星,非但没给食物,反而拿着锄头扫帚将他轰走。
在一处小镇码头,他看到有货船在卸货,想卖力气换点干粮。工头见他年纪小,身材也不算魁梧,本想拒绝,但看他眼神恳切,便让他试试。
云昭轻松扛起需要三四个成年壮汉才能抬动的巨大货包,把工头和周围苦力都吓了一跳。然而他终究不熟练,对暴涨的力量控制不足,脚下木板“咔嚓”一声断裂,他连人带货摔倒在地,货物损毁。工头气得大骂,扣光了本就不多的工钱,只扔给他两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冷馒头。让他滚蛋!
夜里,寒风刺骨。他找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栖身。庙里已有几个流浪汉,见他进来,眼神不善地围上来想抢他怀里仅剩的半个馒头。云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稍微释放了一丝气息。那几个流浪汉顿时感到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头人形凶兽,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出了破庙。
云昭默默坐在角落,啃着冷馒头,望着窗外残月,无比想念大觉寺的斋饭和觉光禅师温暖的禅房。
他就这样风餐露宿,一路靠着远超常人的体力和意志,朝着记忆中大觉寺的方向艰难前行。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偏僻的山林,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警惕地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一名身穿水蓝色缎袍、上绣波涛暗纹的老者,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气息奄奄。老者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尤其是腹部一道剑伤,几乎撕裂了他的丹田,灵力正不断逸散。周围有明显的法术轰击和剑器劈砍的痕迹,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云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老者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一个衣衫褴褛、面色却异常平静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但感受到对方身上并无灵力波动后,稍微放松了些。
“老……老先生,你还好吗?”云昭开口问道。
老者咳出一口鲜血,苦笑道:“小……小兄弟……老夫……碧波殿长老,澜沧海……遭奸人暗算……怕是不成了……”
云昭沉默。碧波殿?
他好像听周青青炫耀天香山庄人脉时提起过,是长乐国三大宗门之一。
澜沧海看着云昭,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他感觉得出,这少年眼神清澈,体魄似乎异于常人的强健,能在这种荒山野岭出现而毫无惧色,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小兄弟……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以及一块代表身份的碧波令牌。
“此乃……一份至关重要的……秘境地图……关乎我碧波殿兴衰……决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求小兄弟……将其送至……碧波殿……交于殿主……洛心璇……” 说着,他又挣扎着扯下一片衣襟,咬破手指,以血代墨,艰难书写: “殿主亲鉴: 危难之际,得遇此子云昭,仗义送图,恩同再造。此子心性坚毅,可堪造化,望殿主念其恩情,重谢之余,可引入门墙悉心栽培,亦是我碧波殿之福。 澜沧海绝笔。”
写罢,他已气若游丝,将血书和地图、令牌一并塞到云昭手中。
“小兄弟……大恩……来世再报……快走……暗算我之人……可能还在附近搜寻……”话音未落,澜沧海头一歪,溘然长逝。
云昭握着手中尚带体温的地图和血书,心情复杂。他只想尽快回到大觉寺,不想卷入任何麻烦。但这老者临终托付,眼神恳切,又许以重谢和宗门培养…… 他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衫,想了想一路乞讨的艰辛。如果能把东西送到,得到碧波殿的“重谢”,应该就有足够的盘缠轻松回到大觉寺了,甚至还能给觉光师父带些礼物。至于“引入门墙”?他并未多想,他更想回寺里。
“好,我替你送。”云昭对着澜沧海的遗体低声说了一句,将地图、令牌和血书仔细收好。
他简单掩埋了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长老,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碧波殿所在的千湖泽国方向,加快了脚步。
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风波,已因他手中的地图而悄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