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璇亲自将云昭带入宗门,并安置于宗主所在的“璇玑水阁”偏殿,且宣布他将代表碧波殿参加半年后三宗大比、享内门弟子资源待遇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顷刻间在碧波殿上下掀起滔天波澜。
“听说了吗?宗主带回来个野小子!”
“何止听说!毫无灵力波动,就是个凡人武夫般的体修!”
“凭什么?我等辛苦修炼多年,尚且要为资源拼搏,他一个外人,寸功未立,竟能与内门弟子同等待遇?”
“据说和失踪的澜长老有关,但即便如此,也太过厚待了吧!”
流言蜚语如同水泽中的雾气,弥漫在宗门各个角落。质疑、不屑、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向那座平日里弟子们敬畏有加的水阁偏殿。
大长老澹台明灭一系的弟子反应最为激烈。
“师尊,此事未免太不公平!”一名面容阴鸷的弟子孙淼对着上首的澹台明灭抱怨道。
另一名身材高壮、性情暴躁的弟子赵鲲更是瓮声道:“不过一介体修,走了狗屎运罢了!弟子这就去试试他的成色,看他有何资格占据内门资源!”
澹台明灭眼帘低垂,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淡淡道:“宗门自有法度,宗主既已决定,岂容你等置喙?”他虽如此说,却并未有丝毫阻拦之意,反而补充了一句:“同门切磋,交流技艺,倒也是好事,切记点到为止。”
赵鲲与孙淼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弟子明白!”
而宗主亲传弟子柳清漪,一袭水蓝衣裙,身姿窈窕,此刻正于自己的修炼静室中蹙眉。她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已是筑基中期修为,深得洛心璇真传,对师尊敬若天人。也正因如此,她更难以理解师尊为何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体修少年如此破格优待。在她看来,这近乎儿戏的决定,有损宗主威仪。
这日,正是发放当月修炼资源之日。云昭依例前往执事堂,他一身粗布衣衫在众多身着碧波殿服饰的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刚行至堂前广场,便被以赵鲲为首的几人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大比代表’吗?”赵鲲抱着双臂,语带讥讽,“怎么,也来领这点我们瞧不上的份例?”
云昭不欲生事,侧身欲走。赵鲲却横跨一步,再次挡住,故意用肩膀狠狠撞向云昭:“走路不长眼吗?乞儿就是乞儿,登不得大雅之堂!”他这一撞运足了灵力,便是寻常筑基初期修士也得踉跄后退。然而,“嘭”的一声闷响,赵鲲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铁壁,肩膀剧痛,反震之力让他自己反而倒退了两步。
云昭身形纹丝不动,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让开。”
赵鲲顿觉面上无光,尤其是在众多同门面前,恼羞成怒:“找死!”
他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爆发,土黄色灵力包裹拳头,一式“裂石拳”直轰云昭面门,拳风呼啸,显是动了真怒。
周围弟子发出一阵低呼,皆以为云昭要倒大霉。云昭眼神微凝,不闪不避,右拳后发先至,没有任何灵力光华,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撕裂空气,带起一声低沉的空爆!
双拳对撞!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
赵鲲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右臂呈现一个诡异的弯曲角度,重重摔落在地,直接昏死过去。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嘲讽、不屑的目光都化为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云昭收回拳头,看都未看地上的赵鲲一眼,平静地走向执事堂窗口,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背影。
“体修……竟如此强横?”有弟子喃喃自语。
消息很快传开,但仍有不信邪者。
几日後,云昭在公共修炼场一角,对照着《碧波阵解初析》演练基础步法。
不远处,孙淼(筑基中期)眼神闪烁,假意练习“水箭术”,口中默念法诀,指尖蓝光闪烁。“咻!咻!咻!”数道凌厉的水箭骤然脱轨,刁钻地射向云昭周身要害!云昭神识远超同辈,早已察觉其小动作。他身形如鬼魅般晃动,险之又险地避开大多数水箭。最后一支实在避无可避,他猛地抬起左臂格挡!“叮!”水箭炸开,化作一蓬水花。云昭手臂衣袖破裂,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旋即消失。
孙淼瞳孔一缩,他的水箭术足以洞穿金石,竟连对方的皮肤都无法划破?他不信邪,体内灵力狂涌,更多、更密集的水箭如同连珠炮般射向云昭。云昭目光一冷,不再一味闪躲。他双足蹬地,地面微微一震,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孙淼!那些水箭打在他身上,纷纷爆碎,只能略微延缓他的速度,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孙淼大惊失色,急忙後退,试图拉开距离。但云昭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已冲至他面前!一股令人窒息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孙淼只觉头皮发麻,护体灵光自行激发。云昭简单直接的一拳轰出!
“嘭!”
护体灵光应声破碎!拳风压得孙淼呼吸一滞,狼狈地连连後退,最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望着收拳而立、气息平稳的云昭,眼中满是恐惧。
这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本想“劝架”的柳清漪看在眼里。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被师尊带回的少年。他的战斗方式粗暴直接,却有效得令人心惊。
接连折损两人,大长老一系弟子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之一,初入筑基后期的钱涛,在得到澹台明灭默许後,正式在演武台上向云昭发出了挑战帖!
此事引得大量弟子围观,甚至连一些执事也暗中关注。
擂台上,钱涛手持一对寒光闪闪的“分水刺”,法器上水波流转,灵气逼人。
他冷眼看着对面的云昭:“云昭,你虽得宗主青睐,但宗门之内,终究以实力为尊!今日便让你明白,体修蛮力,终是旁门左道!”
云昭依旧那身粗布衣,赤手空拳,平静道:“请。”
战斗瞬间爆发!
钱涛吸取了前两人的教训,绝不靠近云昭。他身法灵动,围绕云昭游走,分水刺划出一道道锐利的水蓝色弧光,远距离攻击。道道水刃切割在云昭身上,发出“嗤嗤”声响,虽未能重创,却也划开了数道口子,鲜血渗出。
云昭一时间陷入被动,只能不断闪避格挡,寻找近身机会。场面看上去颇为狼狈,台下开始出现嗤笑声。
“看吧,一旦遇到钱师兄这样的高手,他就原形毕露了!”
“只会挨打的沙包罢了!”钱涛心中稍定,攻势更急,灵力消耗虽大,但自信能在灵力耗尽前将云昭彻底击垮。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骇然发现,云昭的防御力强得离谱,伤口很浅且流血很快止住,速度与力量更是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是他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消耗。
久攻不下,钱涛心中焦躁,决定冒险一击!
他催动全身灵力,分水刺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巨大的水蓝色尖锥,疾刺云昭胸口!
“碧波破!”这是他的杀招!
就在这瞬间,云昭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微微侧身,竟用肩胛肌肉硬生生夹住了刺来的分水刺尖锥!
“什么?!”钱涛大惊,想要後撤已来不及!云昭忍着肩头被法器刺入的剧痛,右手如同铁钳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钱涛的手腕,猛地将其拉向自己,同时左拳凝聚全身气血之力,轰向其空门大开的胸膛!
“砰!”
沉闷的巨响传来!钱涛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一般破碎,胸骨塌陷的声音令人牙酸。他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擂台光幕上,滑落下来,昏死过去。
云昭喘着粗气,肩头插着分水刺,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他依然稳稳地站在擂台中央。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嗤笑、质疑都消失了,只剩下敬畏与震撼。以重伤换取胜机,这是何等凶悍的战斗风格!云昭抬手,面无表情地将肩头的分水刺拔出,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步步走下擂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当晚,璇玑水阁偏殿。云昭正在处理肩头的伤口,房门被轻轻叩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柳清漪。她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百草谷的上品‘白玉生肌膏’,对皮肉伤有奇效。”她将玉瓶递过,语气不再是最初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歉意和好奇,
“白日之事……我代几位师兄向你道歉。之前,是我等小觑你了。”
云昭微微一愣,接过药膏:“多谢。”
柳清漪看着他熟练地处理伤口,忍不住问道:“你……修炼体术,很辛苦吧?”
云昭动作顿了顿,淡淡道:“习惯了。”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柳清漪心中一颤,仿佛看到了无数日夜的非人磨砺。
她沉默片刻,道:“半年後的大比,高手如云,凛天门剑修攻击极强,百草谷之人手段诡异,你……多加小心。若有修行上的疑问,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二。”云昭看向她,点了点头:“好。”
自此,柳清漪时常来访,她讲解水系法术的精妙与弱点,云昭则分享他那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和应对各种攻击的肉身反应。两人相互印证,竟都觉获益匪浅。一种基于实力认可的友谊,悄然滋生。
大长老澹台明灭听闻钱涛亦惨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挥退前来哭诉的弟子,独自坐在殿中。
“好个蛮横的小子……好个洛心璇!”他眼中寒光闪烁,“看来是想借这枚棋子来敲打我了……”他深知此时再派弟子挑衅已无意义,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小。
“半年……还有半年。”澹台明灭冷笑一声,“三宗大比,擂台之上,刀剑无眼……洛心璇,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他按下杀机,吩咐门下弟子暂时不得再去招惹云昭。云昭凭借着三场硬仗,以近乎野蛮的方式,终是在碧波殿初步立稳了脚跟,赢得了短暂的修炼时间。
但他肩头的伤疤和宗门内依旧复杂的目光都在提醒他,眼前的平静只是风暴的间隙。真正的挑战,在于半年後的大比,以及那深藏于碧波之下的汹涌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