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觉得，远远看着就挺好。有些风景，凑太近了，反而怕打扰。”
这话说得含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韩晴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吗？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带着笑意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拿起一根薯条，低头小口吃着，掩饰自己的慌乱。
林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但他见好就收，没有乘胜追击，转而聊起了最近上映的一部两人都看过的电影，巧妙地化解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升温。
这种点到为止的试探，和及时的撤退，反而让那种拉扯感更强了。
韩晴一边和他讨论着电影剧情，一边心里却还在反复咀嚼着他刚才那句话，如同含着一颗慢融的糖，滋味复杂。
时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流逝。
杯中的饮品渐渐见底。
林秋看了眼手机。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韩晴从那种微醺般的气氛中回过神，点了点头：
“好。”
回韩晴家的路，似乎比来时要短。
两人并肩走着，夜风更冷了，但谁也没有提出要打车。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却比来时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快到小区门口时，韩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消息，问她聚会结束了没。
她低头回消息的瞬间，没注意脚下有一小块凸起的砖石，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衡。
“小心！”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
是林秋。
他动作很快，手掌隔着羽绒服布料，传来坚实的力量感。
韩晴惊魂未定，抬起头，正对上林秋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关切：“没事吧？”
“没、没事。”
韩晴慌忙站直身体，感觉被他握住的手臂处皮肤微微发烫，心跳失序。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林秋也适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意外。
“走路要看路。”
他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仿佛在提醒一个不小心的小朋友。
“知道了……”
韩晴低声应道，脸颊微红，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又因为刚才那个短暂的接触而心绪不宁。
小区门口到了。
“我到了。”韩晴停下脚步。
“嗯。”
林秋也停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没有逾越。
“谢谢你送我回来。”韩晴看着地面说道。
“不客气。”
林秋的声音很平静。
“快进去吧，外面冷。”
韩晴点点头，转身走向门禁。
在刷卡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林秋还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见她回头，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算是告别。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试图索要联系方式，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韩晴也下意识地挥了挥手，然后迅速转身，走进了小区。
直到走进楼道，感受到室内的暖意，她才缓缓松了口气，靠在电梯壁上，感觉自己的心跳依旧有些快。
今晚的一切，像一部节奏舒缓又暗流涌动的电影。
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直白的告白，只有若有似无的试探，心照不宣的回避，和那个……短暂却令人心悸的触碰。
她摸着自己刚才被林秋扶住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她不确定林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出于老同学的习惯性照顾，还是……别有深意？
而这种不确定，恰恰是最磨人，也最让人忍不住回味的。
站在小区外的林秋，看着韩晴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知道，有些种子已经埋下，不需要急于浇灌。适当的距离和不确定性，往往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
今晚，点到为止，刚刚好。
剩下的，留给时间和她的想象。
夜色渐深，送完韩晴，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林秋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格外明显。
他脑子里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
不管外面生意做得多大，闹出多少风云，下学期这学，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去上。
不然老妈陈金凤女士的“紧箍咒”，怕是能从他年初一念到年三十，威力堪比河东狮吼，想想都脑仁儿疼。
学生，这张“皮”还得披好。
看了眼时间，快十点半了。
爸妈估计早就睡下了，这会儿回去，搞不好还得把他们吵醒，少不了又是一顿唠叨。
得，还是回地王国际那边凑合一宿吧。
今天跟同学聚会喝了点，那辆宾利还扔在绘山景府门口当摆设呢。
他摸出手机，给金宝发了条语音：
“宝哥，我车还在饭店门口，明天你有空帮我开回地王国际地库，钥匙找前台拿。”
刚发完消息，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智春城”三个大字。
林秋瞬间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感觉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点儿，智春城、孙嘉一、李津那帮“酒鬼天团”肯定又凑一块了。
而且八成是酒兴正浓，缺个“冤大头”去结账或者被灌酒。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冷静，但电话铃声执着地响着，大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林秋按下了接听键。
“歪？老四！在哪潇洒呢？速来喝酒！组织需要你！”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智春城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震耳的音乐和孙嘉一的起哄声。
林秋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好气地说：
“我说，你们几个是酒缸成精吗？这才分开多大会儿，又开始了？”
“嘿嘿，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智春城在那边笑得没心没肺。
“猜猜我们在哪？”
“红场酒吧！”
“我靠，可以啊老四，这地方现在也是你的地盘了？够潮！我们兄弟几个必须得来给你捧捧场，检验一下服务质量！”
林秋一阵无语。
好家伙，捧场是假，想来蹭吃蹭喝、顺便把他当肥羊宰才是真吧？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今晚这顿酒是躲不过去了。
这帮兄弟，好的时候能两肋插刀，闹腾起来也是能插他两酒瓶。
“行吧行吧。”
林秋无奈妥协。
“你们等我会儿，我打个车过去。事先说好啊，我快到量了，别跟上次似的往死里灌我。”
“放心放心！我们是那种人吗？快来！就差你了！”
智春城信誓旦旦地保证，但语气里的兴奋劲儿让林秋对他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挂了电话，林秋站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红场酒吧。”
钻进开着暖气的车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林秋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刚刚和韩晴之间那点微妙的、带着距离感的暧昧气氛还没完全散去，转眼又要投入兄弟们热火朝天的酒局。
这生活节奏，切换得还真是够快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