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殿里的紫色花海还在簌簌生长,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凌烬蹲在花丛里,正跟息灵兽较劲——小家伙叼着朵最大的共生花不肯松口,他伸手去抢,一人一兽滚作一团,压塌了半片花丛。
“你这小畜生,一朵花而已,至于吗?”凌烬的发梢沾着花瓣,鼻尖蹭得通红,却还是死死拽着花茎不放。息灵兽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尾巴缠上他的手腕,突然松口往旁边跳,凌烬没收住力,一头栽进花丛里,引得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身。
夜琉璃刚摘下那朵黑色花瓣的共生花,回头就看见这幕,忍不住笑出声。她将黑花悄悄塞进腰间的锦囊,转身时正撞见影拿着那块刻着“怨”字的黑晶端详,便走过去轻声问:“这符号,你觉得眼熟?”
影指尖摩挲着黑晶边缘:“骨母的骨戒上有同款,只是她那枚更繁复,像是后来添了别的纹路。”他抬头看向冰璃——她正站在冰棺旁,指尖轻抚着棺壁上苍的刻痕,冰翼收在背后,羽毛边缘的黑气像薄烟似的,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冰璃的冰翼,好像不太对劲。”夜琉璃的声音压得更低,“刚才黑息溃散时,我看见她翅膀尖沾了点黑雾,当时以为是错觉……”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扑棱声打断。息灵兽突然炸毛,弓着背对着花海深处低吼,背上的毛根根竖起,像团炸开的黑毛球。凌烬刚从花丛里爬起来,嘴里还叼着片花瓣,含糊不清地骂:“又咋了?这破地方事儿真多——”
话音未落,花海深处突然传来“咔嗒”声,像是冰面开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最密的花丛里,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缠上那些紫色的花瓣,瞬间就将半朵花染成了黑色。
“不好!”阿烬猛地将源星核心举高,金紫色光芒扫过花海,被黑雾染黑的花瓣立刻发出滋滋声,却没能完全褪去黑色,“这黑息没彻底消散,藏在冰面下了!”
冰璃的冰翼“唰”地展开,冰蓝色光芒笼罩住龟裂的冰面,试图冻结黑雾。可那些黑雾像有生命似的,顺着冰翼的纹路往上爬,原本莹白的羽毛转眼间就爬满了黑色纹路,像被墨汁浸过的宣纸。
“别用冰翼!”影的银剑及时斩来,剑气将黑雾劈成两半,“它在吸你的灵息!”
黑雾被劈散的瞬间,突然凝聚成数只利爪,直扑离得最近的凌烬。凌烬刚吐出嘴里的花瓣,吓得往后一仰,正好撞在息灵兽身上——小家伙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迎着黑雾扑了上去,用身体撞开利爪,自己却被黑雾扫中,滚到一边发出呜咽声。
“笨畜生!”凌烬眼睛都红了,火息“腾”地窜起半人高,追着黑雾烧过去。这次的火焰带着金红色的纹路,是他憋着气催动了九成灵息,黑雾被烧得发出焦糊味,却没像之前那样溃散,反而缩成一团,在火焰里扭动着,渐渐显露出半个人形——
那影子的胸口,插着半截噬息骨,与阿烬手中的骨刃正好能拼合。
阿烬瞳孔骤缩:“是祖父……他真的被怨息附身了?”
黑影突然抬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黑洞洞的眼眶对着阿烬,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与其守着那可笑的盟约,不如让我用怨息重塑源星……你看,这力量多诱人。”
它说着,指尖弹出一缕黑雾,缠上阿烬的手腕。阿烬只觉一阵刺骨的冷,噬息骨突然发烫,骨刃上的纹路亮起,竟与黑影胸口的半截骨产生了共鸣,两股力量在他手腕上撞出金紫色的火花。
“原来如此……”阿烬突然笑了,握紧骨刃往黑影冲去,“你不是祖父,你是藏在噬息骨里的怨息!当年祖父没舍得毁掉残骨,才让你钻了空子!”
骨刃刺入黑影胸口的瞬间,冰璃突然捂住翅膀跪倒在地。那些爬满羽毛的黑色纹路正往她心口蔓延,她咬着牙抬头,对阿烬喊:“快……用苍的晶石!它怕三族灵息合力!”
夜琉璃立刻将藤蔓缠上冰璃的翅膀,绿雾拼命往黑色纹路里钻;影的银剑划出银辉,圈住黑影不让它逃脱;凌烬抱着呜咽的息灵兽,用剩下的火息在四周围起火墙;阿烬深吸一口气,将源星核心按在黑影头顶,血色晶石的红光顺着骨刃灌进去——
四色光芒在冰殿中央炸开,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胸口的半截噬息骨“咔嚓”碎裂,化作漫天光点。那些光点落在冰璃的翅膀上,黑色纹路像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几处浅浅的灰痕;落在息灵兽身上,小家伙立刻支棱起耳朵,又对着凌烬摇尾巴。
凌烬刚松口气,就被息灵兽舔了满脸口水,他嫌恶地推开:“滚远点,一身焦糊味还舔!”手却诚实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背,发现它毛下的皮肤光滑如初,连点伤痕都没有。
影捡起地上的黑色羽毛——是冰璃刚才被黑雾染黑的那片,羽毛根部刻着个极小的“烬”字,与阿烬骨刃上的纹路同源。他悄悄将羽毛收进袖袋,抬头时正撞见夜琉璃往锦囊里塞那朵黑色共生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冰璃捂着翅膀站起来,羽毛上的灰痕像落了层薄雪。她看着阿烬手中拼合完整的噬息骨,轻声说:“爹说过,骨刃合璧时,就是怨息终结时……原来要先劈开藏在骨里的影子。”
阿烬晃了晃骨刃,骨身的纹路比之前亮了许多:“现在才算真正完整了。”他低头看向花海,那些被染黑的花瓣正在慢慢转紫,“看来这冰殿的麻烦,总算清干净了。”
只有夜琉璃没说话。她摸着锦囊里的黑花,花瓣上的黑色正顺着她的指尖,悄悄爬上指甲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