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的扑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她的半边凤翼燃着黑火,半边则泛着赤金的光,两种极端的力量在她体内冲撞,让她的动作既狂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凌烬没有挥剑,只是张开双臂,任由她的利爪落在自己的护罩上——他不敢伤她,哪怕此刻的她已被黑息吞噬。
“曦儿,醒醒!”凌烬的声音穿透黑火的嘶鸣,断剑上的凤纹与曦儿体内的凤血产生共鸣,金红色的光芒顺着护罩渗入她的体内,“你忘了父亲教我们的凤鸣诀吗?‘凤火焚身,不灭其心’,黑息困不住你的!”
曦儿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的黑火剧烈闪烁,竟透出一丝赤金的光。但就在这时,下方的黑袍老者突然挥动权杖,权杖顶端的晶石爆发出一道黑光,射向曦儿的后心。曦儿的身体瞬间僵直,眼中的赤金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疯狂。
“别白费力气了。”老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她的魂魄早已被‘蚀魂镜’困住,你看到的不过是黑息操控的躯壳。”他指向石台后方的一面铜镜,铜镜的镜面泛着黑色的涟漪,涟漪中隐约可见曦儿蜷缩的灵魂,正被无数黑色的丝线缠绕,“这面镜子能映照出最恐惧的执念,她越是挣扎,黑息缠得越紧。”
凌烬看向蚀魂镜,镜中曦儿的灵魂正对着他流泪,口型无声地说着“快走”。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心疼涌上心头,他握紧断剑,剑刃的三色光芒暴涨:“我要毁了这面镜子!”
“痴心妄想!”老者权杖一顿,宫殿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色的锁链从裂缝中窜出,缠向凌烬的脚踝,“蚀魂镜与曦儿的魂魄共生,镜子碎,她的魂也会散!你敢赌吗?”
叶玄的短刀及时斩来,银色的龙力斩断锁链,却被锁链断裂处涌出的黑息灼伤,刀刃上冒出一缕青烟。“这锁链能传染黑息!”他后退半步,左臂的龙鳞泛起银光,勉强压制住蔓延的黑气,“凌烬,别被他牵制!我们得想办法分开镜子和曦儿!”
夜琉璃的伴生花此刻飘到蚀魂镜前,叶片的疤痕在镜光中泛着深紫的光。“新叶说镜子的底座刻着‘双生阵’,需要同源的凤血才能暂时切断镜与魂的联系。”她的声音带着急促,“但必须有人引开曦儿的注意,让凌烬趁机滴血!”
叶玄立刻应声:“我来引开她!”他的短刀突然划出一道银弧,银弧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龙鳞镖,射向曦儿的侧翼——那里是她黑火覆盖的薄弱处,既能激怒她,又不会造成致命伤。
曦儿果然被激怒,转身扑向叶玄,黑火凤翼扇出漫天黑火星。叶玄借力后退,短刀的银光在宫殿中游走,刻意将她引向远离石台的方向。他左臂的龙鳞在黑火中愈发坚韧,竟能硬生生承受住几次撞击,只是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就是现在!”夜琉璃的伴生花突然卷起紫雾,紫雾在蚀魂镜周围凝成一道光墙,暂时阻隔了老者的视线。
凌烬趁机冲向石台,断剑斩断缠来的锁链,纵身跃到蚀魂镜前。他没有丝毫犹豫,划破胸口,将滚烫的凤血洒向镜面。金红色的血液落在黑色的涟漪上,竟像油滴入火,激起剧烈的爆鸣。
“啊——!”
镜中的曦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缠绕她魂魄的黑丝瞬间绷紧,镜面也随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曦儿的躯壳突然挣脱叶玄的牵制,疯了一般冲向凌烬,黑火凤翼直取他的后心。
“小心!”叶玄的短刀化作银龙,死死缠住曦儿的腰,却被她反手一爪拍在肩头,银色的护罩瞬间破碎,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口中喷出的血溅在赤金的地砖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凌烬回头时,曦儿的利爪已近在咫尺。他能看到她眼中疯狂下的痛苦,能感觉到她体内凤血的悲鸣。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他猛地转身,将断剑刺入自己的左臂,逼出更多的凤血,然后握住曦儿的利爪,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以双凤血为引,破!”
两族同源的凤血交融的瞬间,蚀魂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镜面的裂纹中涌出无数黑色的魂影,那是被镜子吞噬的历代凤族后裔残魂。这些残魂没有攻击,反而朝着曦儿的躯壳汇聚,像是在守护最后的希望。
曦儿的身体剧烈颤抖,黑火与赤金光在她体内疯狂冲撞,竟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巨大的虚影——虚影一半是黑羽凤,一半是赤金凰,正是双生凤的本源形态。虚影发出一声震彻宫殿的凤鸣,凤鸣中带着无尽的悲怆与解脱,蚀魂镜的镜面应声碎裂,无数黑色的丝线随着镜面的破碎化为飞灰。
“不——!”黑袍老者发出绝望的嘶吼,权杖顶端的晶石突然炸裂,他的身体迅速枯萎,皮肤下的黑色纹路疯狂游走,“我苦心经营三十年,怎能败给你们这些小辈!”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化作一团巨大的黑息,黑息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被他吞噬的凤族修士的魂魄。“我要让你们陪葬!”黑息朝着凌烬与曦儿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赤金的地砖都被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曦儿的眼中此刻已恢复清明,她看着扑来的黑息,又看了看身旁灵力耗尽的凌烬,突然做出一个决绝的动作。她猛地抱住凌烬,将他推向叶玄与夜琉璃的方向,自己则转身冲向黑息,体内的凤血与黑息同时引爆——
“哥,照顾好自己。”
一声轻柔的话语消散在剧烈的爆炸中。赤金色的凤火与黑色的息雾在宫殿中央碰撞、湮灭,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风暴过后,曦儿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根半黑半金的凤羽,缓缓飘落在凌烬的掌心。
黑袍老者的黑息也在风暴中溃散,只留下一枚刻着“渊”字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蚀骨渊的龙鳞如出一辙。
叶玄挣扎着扶起凌烬,他的肩头还在淌血,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吭声。夜琉璃的伴生花轻轻覆盖在凌烬的伤口上,紫雾缓缓修复着他枯竭的灵力,叶片的疤痕在泪光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没消失。”夜琉璃的声音带着哽咽,指着那根半黑半金的凤羽,“新叶说,她的魂魄藏在凤羽里,只是暂时陷入沉睡,只要找到‘还魂草’,就能让她重聚灵体。”
凌烬握紧凤羽,羽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曦儿的气息。他看向地上的黑色令牌,断剑突然轻鸣,剑刃上的龙凤蛇纹路与令牌产生共鸣,竟浮现出一幅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四个地点:葬龙谷、蚀骨渊、焚天谷,还有一个未知的“沉蛇沼”,四个地点由黑色的线条连接,终点指向一片被云雾笼罩的区域,标注着“万魂殿”。
“万魂殿……”叶玄看着地图,脸色凝重,“叶苍的残卷里提过这个地方,说是上古时期封印黑息本源的核心,后来因为地质变动沉入地底,没想到真的存在。”
夜琉璃的伴生花叶片指向沉蛇沼的位置,叶片微微颤抖。“它说沉蛇沼是紫鳞蛇族的禁地,里面封印着蛇母的一缕残魂,还有……能克制黑息的‘净魂水’。”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但沉蛇沼的入口,只有蛇族的‘血祭’才能打开,而血祭的代价是……献祭一半的血脉灵力。”
凌烬将黑色令牌收起,断剑的光芒渐渐平复,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沉稳的厚重。他知道,曦儿的沉睡不是结束,万魂殿的秘密、幕后势力的阴谋,还有沉蛇沼的血祭,都在前方等着他们。
宫殿外的焰海渐渐平息,赤金色的火焰褪去了黑色的纹路,重新变得纯净。九只赤焰鹏落在宫殿的穹顶,对着三人低下头颅,像是在致敬,又像是在送别。
叶玄用仅剩的灵力处理好伤口,将短刀别回腰间:“沉蛇沼在南方,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休整,你的凤血消耗太大,我的龙力也需要调息。”
凌烬点头,将半黑半金的凤羽贴身收好,指尖划过断剑上的纹路:“残卷里有没有提过还魂草?”
“提过。”叶玄回忆着残卷的内容,“说还魂草只生长在万魂殿的边缘,被黑息本源的气息滋养,却又能净化魂魄,是天地间最矛盾的灵草。”
夜琉璃的伴生花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叶片上的疤痕泛着柔和的光。“它说,沉蛇沼的蛇母残魂或许知道更多关于万魂殿的事。”她抬头看向南方,眼中虽有担忧,却更多的是坚定,“血祭的代价,我愿意付。”
三人走出凤巢宫殿时,焰海的火焰已化作漫天金红色的光点,像无数只萤火虫在飞舞。这些光点落在他们身上,缓缓修复着战斗的创伤,也仿佛在为他们指引前路。
而在宫殿深处,碎裂的蚀魂镜残骸中,一缕极淡的黑气悄然溜走,顺着地底的裂缝钻向未知的黑暗。黑气中,隐约能听到黑袍老者最后的低语:“万魂殿的门……快要开了……”
南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焰海的尽头。断剑的轻鸣、短刀的嗡响与伴生花的沙沙声,在晨风中交织成一曲更加沉凝的乐章——前路纵然凶险,但只要三人并肩,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