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深处，圣痕的金光缓缓收敛。
那三尊猎杀者僵立在原地，暗红色的装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它们的数据眼中，红色的警报光芒疯狂闪烁，核心处理器几乎要被恐惧的情绪算法淹没。
【警告！检测到圣级意志干涉！】
【威胁评估：无法计算！无法计算！】
【建议：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猎杀者-a最先反应过来，它的三对金属羽翼猛地展开，撕裂虚空就要遁走。
“且慢。”
不灭圣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从圣痕中传出，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空间、甚至从时间的缝隙中涌出。
“老夫的话还没说完。”
猎杀者-a的动作瞬间凝固。不是被禁锢，而是它周围的时间流速被强行调整到了近乎静止的状态。它能看到、能思考、能恐惧，但就是无法移动分毫——这是对时间法则掌控到极致的表现！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灭圣尊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陨圣崖是第九纪元最后的神圣之地，埋葬着三千神魔的遗骸，封印着八个纪元的希望。若再敢来犯……”
声音顿了顿。
然后，整个陨圣崖的天地，同时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不是空间震荡，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被唤醒的悸动。无数沉睡在焦土之下的骸骨，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低沉的共鸣；那些横亘在天穹的空间裂缝中，流淌的暗红光芒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危险；就连林风手中的陨圣令牌，都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在朝拜某个至高无上的君王。
“老夫不介意让监察者总部……少几个肃清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恢复流动。
三尊猎杀者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化作三道暗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撕裂空间消失不见。它们逃得如此狼狈，甚至连维持战斗姿态都顾不上了，就像三只被猛虎吓破胆的兔子。
石林中，金光彻底收敛。
圣痕重新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淡金色符文，静静悬浮在断裂石柱的断口处。但这一次，符文中心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朴素的白袍，双目闭合，面容慈祥，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不灭圣尊前辈。”林风恭敬行礼。
虚影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左眼如同包容万物的星海，无数世界在其中生灭；右眼则是一片纯粹的虚无，连光线靠近都会被吞噬。但最奇特的是，当两只眼睛同时看向林风时，林风感觉自己的混沌寂灭圣体开始自主运转，与那双眼睛产生了某种共鸣。
“混沌神魔的传人，寂灭之主的‘种子’。”不灭圣尊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想到，最后来到老夫面前的，会是你这样的存在。”
林风心头一震：“前辈知道我的来历？”
“老夫当然知道。”不灭圣尊的虚影从圣痕中飘出，悬浮在林风面前三米处，“第三纪元末期，老夫与其余八圣血战‘初代寂灭使徒’时，曾感应到混沌神魔与寂灭之主的博弈。那时我们就知道，有一个‘计划’在暗中进行，有一个‘钥匙’将会诞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追忆之色：“但我们没想到的是，寂灭之主会背叛。更没想到的是，混沌神魔那老家伙，居然会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给‘钥匙’留下一线生机。”
“前辈，关于我的身世……”林风急切地问。
“不急。”不灭圣尊抬手打断，“时间还有很多。陨圣崖的时间流速虽然因封印松动而变慢，但依然比外界快三十倍。你在这里待一天，外面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他上下打量着林风，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林风身体的每一寸：“先让老夫看看，你从第一圣痕中领悟了多少。”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刚才领悟的“不灭真意”释放出来。
淡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护体神光。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微小的符文在流转，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一种“不灭”的特性——抗磨损、抗腐蚀、抗撕裂、抗湮灭……
“不错。”不灭圣尊点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肉身不灭篇’的精髓，你的悟性比老夫预想的还要高。不过……”
他忽然伸手，食指轻轻点在林风眉心。
“你的‘不灭’，还缺少一样东西。”
林风感觉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涌入识海。那不是能量，也不是信息，而是一种……“体验”。他“看到”了无数画面——
画面一：第三纪元初期，人族鼎盛，有圣三百，统御诸天。不灭圣尊那时还是个年轻的修士，在无尽星空中历练，与异族天骄争锋，一次次从生死边缘爬起，肉身在战斗中不断破碎、重组、进化……
画面二：纪元中期，黑暗侵蚀初现。不灭圣尊已成圣人，率领人族大军征讨被污染的星域。在某个被“诡异物质”完全侵蚀的星球上，他孤身深入地核，用肉身硬抗亿万污染生物的围攻，最终以不灭之躯净化了整个星球……
画面三：纪元末期，终末降临。三百圣人相继陨落，只剩下九圣死守最后的防线。不灭圣尊燃烧生命，将不灭真意推演到极致——那不是简单的“不死”，而是“存在即永恒”。即使肉身被彻底湮灭，即使灵魂被完全粉碎，只要宇宙中还有一丝“不灭”的烙印，他就能重生……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林风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次生死轮回。他的意识在不灭圣尊的引导下，触摸到了“不灭”更深层的本质。
那不是防御，不是恢复，而是一种……“存在状态”。
就像数字“1”，无论你用多少次方去计算它，它依然是“1”；就像基本的物理常数，无论宇宙如何演化，它们始终保持不变。
“不灭”，就是将自己变成宇宙的“常数”。
“原来如此……”林风喃喃自语。
他体表的淡金色光芒开始蜕变。不再是简单的护体神光，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法则投影”。光芒所及之处，连空间都变得坚固起来，仿佛被赋予了“不灭”的特性。
“孺子可教。”不灭圣尊收回手指，虚影变得暗淡了几分，“老夫留在圣痕中的只是一缕残念，刚才的传法消耗了太多力量。接下来，你要靠自己去寻找剩下的八道圣痕了。”
“前辈，请问其他圣痕在何处？”林风急忙问。
“陨圣崖分九层，每层一道圣痕。”不灭圣尊指向远方那座断裂的万丈山崖，“你现在在第一层‘焦土荒原’。往上还有‘骸骨平原’、‘血枫林’、‘剑冢’、‘魂河’、‘时之峡谷’、‘空之回廊’、‘法则废墟’，以及最顶层的……‘圣陨之地’。”
他的声音变得凝重：“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考验，也埋葬着不同的圣人。你要做的，不仅是拿到《不灭经》的篇章，更要继承那些圣人的意志——他们是第三纪元人族最后的荣光，也是对抗‘终末’的先驱。”
林风重重点头：“晚辈明白。”
“另外……”不灭圣尊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你要小心两件事。”
“第一，肃清者不会善罢甘休。它们这次派来的只是丙级上位的猎杀者，下次可能就是乙级，甚至甲级。而且以监察者的作风，它们很可能会动用‘概念武器’——那种东西，连圣人都要忌惮三分。”
“第二……”不灭圣尊看向林风，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寂灭之主已经注意到你了。它在你体内留下的‘暗门’，随时可能被激活。你要尽快将《不灭经》九篇融会贯通，用‘不灭真意’封印那个暗门，否则……”
话没说完，虚影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
“前辈！”林风急声呼唤。
“孩子，记住……”不灭圣尊最后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不灭不是目的，守护才是。第三纪元的三百圣人，不是为了‘不死’而战，而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人族文明……才选择了不灭的道路。”
“不要辜负……这份传承……”
话音落尽，虚影彻底消散。
圣痕重新化作一枚普通的金色符文，静静悬浮在那里。但林风能感觉到，符文深处，有一缕微弱却坚韧的意志，依然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他对着圣痕，深深三拜。
然后起身，望向远方那座断裂的万丈山崖。
山崖分九层，每一层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第二层的“骸骨平原”死气森森，第三层的“血枫林”血气冲天，第四层的“剑冢”剑气纵横……而最顶层的“圣陨之地”，则笼罩在一片混沌的迷雾中，连圣体感知都无法穿透。
“九层，九道圣痕，九位圣人……”林风握紧拳头，“我会拿到所有传承的。”
他正要迈步，忽然心中一动。
从怀中取出那三枚陈静给的“虚空晶”。晶体在陨圣崖的环境中，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这里的法则压制太强，连虚空晶这种能抵抗法则扭曲的材料都有些承受不住。
但林风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其中一枚虚空晶的内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微小的文字。那是用灵能刻印的技术留下的信息，字迹娟秀，显然是陈静的手笔：
“林风，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说明你已经进入了高维度空间。虚空晶在极端环境下会产生‘信息共振’现象，这是我们新发现的功能。”
“长话短说：我们在分析裁决者残骸时，发现它们的通讯系统中有一个隐藏频段。经过破解，我们截获了一条重要情报——监察者总部已经将地球列为‘S级威胁’，七十二小时后，将启动‘终焉协议’。”
“终焉协议的具体内容未知，但根据零星信息推断，那是一种能从时间线上抹除目标存在的终极武器。如果启动，地球将‘从未存在过’。”
“秦老用天机术推演，唯一的生机在陨圣崖。他说那里埋葬着能对抗‘终焉’的力量，但需要‘钥匙’去开启。”
“林风，时间不多了。无论你在陨圣崖发现了什么，拿到了什么，请在七十小时内返回地球。否则……”
信息到此中断。
不是没有写完，而是刻印的力量耗尽了。虚空晶表面的裂纹加深，最终“咔嚓”一声碎裂成粉末。
林风站在原地，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七十小时。
陨圣崖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十倍，也就是说，他在这里有两千一百个小时，约等于八十七天。看起来很多，但要闯过九层圣崖，拿到九道圣痕传承，还要应对肃清者的追捕……
“不够。”林风喃喃道，“时间远远不够。”
但他眼中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更炽烈的火焰。
“那就……加快速度。”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暗金色流光，朝着第二层“骸骨平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混沌寂灭圣体全速运转，新领悟的“不灭真意”在体内流转，每走一步，肉身强度都在微不可察地提升。这是不灭圣尊传承的玄妙之处——不需要刻意修炼，只要在不断前行、不断战斗、不断突破极限的过程中，不灭真意就会自动成长。
三分钟后，林风抵达第一层与第二层的交界处。
那是一条宽达千米的深渊，深渊底部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是被污染的时间长河支流，任何物质掉进去都会被加速老化，最终化作一捧尘埃。
而在深渊对岸，就是“骸骨平原”。
平原上堆积着亿万骸骨，有人形的，有异族的，有巨兽的，甚至有些骸骨的形态完全无法用常理理解。这些骸骨不知堆积了多久，表面都呈现出玉质的光泽，有些甚至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法则波动。
更诡异的是，在平原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骷髅头堆砌而成的金字塔。金字塔顶端，悬浮着一枚血红色的圣痕——第二圣痕。
但林风没有急着过深渊。
因为他看到，在深渊边缘，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铠甲、浑身布满伤痕的中年男子。他背对着林风，正低头擦拭着一柄断裂的长剑。长剑只剩半截，剑身布满裂痕，但依然散发着凌厉的剑气。
“来了？”
男子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第二圣痕的守护者？”林风警惕地问。
“守护者？不……”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脸，“我是第三纪元人族第七圣，剑圣‘斩天’的……一缕执念。”
他抬起手中的断剑，剑尖指向林风：
“想拿第二圣痕，先过我这关。”
“让我看看，你这个‘钥匙’……”
“够不够资格继承圣人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