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忍基地,外宾接待区。
猿飞新之助身处一间宽敞而舒适的会客室内,这里的陈设与他沿途所见的冷硬科技风略有不同,融入了更多人性化的考量。
柔软的座椅,散发着清香的茶饮,墙壁上悬挂着意境悠远的水墨画,甚至角落还摆放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绿植,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旨在让客人放松心神。
然而,新之助的心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无法真正松弛。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天。
这两日里,负责接待他的空忍政务官竹中重治,堪称做到了无微不至。
这位年纪看似比自己稍长几岁、戴着眼镜、总是面带温和笑容的政务官,拥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细致和耐心。
从抵达当日的接风宴,到每日定时更换的、符合火之国口味的精致餐点(甚至专门聘请了一位擅长火之国料理的厨师)。
再到安排的参观行程(仅限于允许展示的非核心区域,如某些民用设施、规划整齐的农业区),竹中重治始终陪伴在侧,言谈举止谦和有礼,解答问题时引经据典,逻辑清晰,展现出极高的个人素养和空忍官僚系统的高效。
但这种无可挑剔的招待,本身就像一层密不透风的柔软壁垒。
猿飞新之助数次尝试将话题引向木叶此行的核心目的——探讨共同应对雷之国云隐村的威胁,寻求某种形式上的战略协作,哪怕只是默契的牵制。
然而,每一次,竹中重治都能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他会热情洋溢地介绍空忍在民生建设、查克拉科技民用化方面的“微小成就”,会诚恳地表达空忍渴望与包括木叶在内所有忍村和平共处、扩大贸易往来的“真挚愿望”,会感慨忍界连年战火对普通民众造成的苦难,强调空忍“不忍见此,故愿略尽绵力,以商止戈”的“朴素理念”。
他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加大对木叶的药剂(尤其是伤药和兵粮丸)供应,以更优惠的价格提供一批空忍制造的、性能优良的忍具,并愿意开放部分此前限制的、与查克拉相关的民用技术交换渠道。
这些条件,若在平时,对资源消耗巨大的木叶而言,无疑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也是猿飞新之助此行希望达成的目标之一。
但此刻,听着竹中重治用那温和却坚定的语气,反复强调空忍的“和平意愿”和“商业立场”,新之助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对方给出的,是蜜糖,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却唯独回避了木叶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一个能在北方边境分担云隐压力的、强有力的战略支点。
这种回避,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猿飞新之助能感觉到,竹中重治并非虚与委蛇,他的言行举止中,带着一种对自身道路的笃定和认同。
他似乎真的相信,空忍目前选择的这条“低调发展、贸易优先”的道路,才是最正确、最符合空忍利益的。
而这,恰恰是最让猿飞新之助感到无力的。
如果对方是纯粹的虚伪或推诿,他还有办法层层剥茧,施加压力。
但面对这种基于自身战略逻辑的、真诚的“拒绝”,常规的外交辞令和试探,效果大打折扣。
他必须想办法,撕开这层温情的面纱,触及空忍真正的战略核心。
猿飞新之助,也不会彻底相信空忍是真的爱好和平,真爱好和平就不会去攻打周围小国了。
空忍对木叶必然是有着更深层次的战略需求的,不然空忍早就送客了,也不会一直这样热情的招待自己。
第三天上午,按照日程,竹中重治邀请猿飞新之助参观空忍的一处“民用查克拉科技应用展示中心”。
展示中心内,各种基于查克拉技术改良的农具、高效率的灌溉系统、能够微弱增幅查克拉修炼效果的静室模型、乃至初步的查克拉通讯终端(仅限于空忍境内网络)……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竹中重治如数家珍,详细介绍着每一项技术如何提升了生产效率,改善了民众生活,言语中充满了自豪。
“……正如阁下所见,查克拉的力量,并非只能用于争斗!将其引导向建设与创造,所能带来的福祉,远超毁灭。”
竹中重治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空忍坚信,这才是查克拉应有的归宿,也是忍界未来真正的希望所在。”
猿飞新之助默默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充满巧思的设备,心中不得不承认空忍在查克拉应用领域的领先。
但他并未忘记自己的使命。
待竹中重治告一段落,猿飞新之助停下脚步,面向他,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重治先生,贵方在查克拉民用科技上的成就,确实令人惊叹,木叶深感佩服!这些技术若能推广,对整个忍界都将是莫大的福音。”
他先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沉凝:“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忍界如今的局势,重治先生想必比在下更清楚。”
“雷之国云隐村陈兵边境,其三代雷影性情暴烈,野心昭然。”
“恕我直言,空忍近年发展迅猛,实力蒸蒸日上,早已非吴下阿蒙。”
“以云隐的作风和三代雷影的睚眦必报(他刻意提及了一线天峡谷的旧事),恐怕很难坐视贵方如此平稳发展,一旦云隐彻底解决其他方向的牵制,或者认为时机成熟,其兵锋所指,未必只有木叶。”
他紧紧盯着竹中重治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木叶与空忍,此刻面对云隐这共同的潜在威胁。”
“哪怕只是情报共享,或者在外交上相互声援,形成一种战略上的默契,对彼此而言,都多一分安全保障,贵方一味强调和平贸易,固然是好事,但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决心来扞卫这份和平,恐怕……最终只会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这番话,猿飞新之助说得颇为直白,几乎挑明了木叶的担忧和诉求,也点出了空忍可能面临的危险。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触及核心议题。
竹中重治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但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深沉。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对新之助的担忧感同身受。
“新之助先生所言,句句在理,云隐之强横,三代雷影之威势,忍界谁人不知?我空忍僻处一隅,更是时刻不敢忘怀昔日旧怨。”
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空忍根基尚浅,实力远不能与云隐这等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若此时过于张扬,甚至给人以与木叶结盟、意图对抗云隐的口实,岂非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他摊开手,做出一个无奈而又理性的姿态:“贸易往来,是互利互惠,符合忍界通行规则,即便云隐不满,也难有十足借口发难。”
“但若涉及军事同盟或战略协作……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届时,云隐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空忍视为必须优先拔除的眼中钉,我空忍所求,不过是一隅安身立命之地,稳步发展,实在不敢、也不能卷入大国之间的倾轧啊。”
他再次强调:“我们愿意提供更多的药剂、装备,以更优惠的条件与木叶贸易,这本身就是对木叶的一种支持,是在用我们的方式,帮助木叶增强实力,以应对各方压力。”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合作’吗?一种更稳妥、对双方都更安全的合作。”
竹中重治的回答,逻辑清晰,情真意切,完全站在空忍“弱小”、“求存”的立场上,将猿飞新之助关于战略协作的提议,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引火烧身”的鲁莽行为,同时再次将“扩大贸易”包装成一种更具建设性、更负责任的“支持”。
猿飞新之助眉头微蹙。
对方再次将话题拉回了贸易领域,并且将空忍定位为需要避免刺激强权的弱势一方。
这与他沿途所见空忍的军容、科技以及扩张势头完全不符。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违和与无力。
看来自己所提的一些结盟条件还是无法打动空忍。
“重治先生过谦了。”
猿飞新之助不肯轻易放弃,加重了语气,“空忍能在一线天峡谷击退云隐,能在此番扩张中展现如此实力,岂是‘根基尚浅’四字可以概括?忍界局势如同棋局,有时候,一味退让并不能换来和平,反而会助长对手的气焰。”
“强大的实力,本身就是最好的威慑,而适当的联合,更能让威慑倍增。”
“木叶是带着极大的诚意而来,希望与贵方共谋应对之策,绝非要将空忍拖入泥潭。”
竹中重治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理解与坚持的复杂表情:“新之助先生的诚意,鄙人感同身受。”
“木叶作为忍界第一忍村,能如此看重我空忍,实乃荣幸。”
“然而,除非局势发生根本性变化,或者……”
竹中重治他巧妙地抬出了“局势变化”,希望这个来自木叶的使者能明悟空忍真正的需求。
第一次试探性的交锋,猿飞新之助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力量被尽数吸纳、化解,未能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