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忍基地,情报阅览室。
千山独自置身于这间堪称信息圣殿的房间。
四壁是由无数细微发光符文构成的、不断流淌着数据的能量幕墙,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沉静而专注的面容。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暗香与古老卷轴的气息,那是知识与能量交织的味道。
海量的情报载体——从古老的传统卷轴到最新的加密数据水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如同星辰环绕主星,静待着他的查阅。
这里是空忍情报网络的终极中枢,汇聚着来自忍界各个角落的碎片化信息,经由专业的情报分析部门初步筛选后,最终呈送至此,供他这位最高决策者进行最终的研判与决策。
他的思维如同精密运转的仪器,过滤着杂音,寻找着那最符合逻辑的“唯一解”。
然而,这个世界早已因他的到来而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所谓的“原着”认知,在某些具体节点上,已不再是可靠的罗盘。
他的指尖在一份份情报上掠过,最终停留在几份关键信息上:
就在千山思绪翻涌,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时,他的目光被另一份看似不起眼的情报附件吸引了。
这份情报的保密等级并不高,记录的是砂隐村内部一次关于战利品处置的会议纪要片段。
上面提到,在三代风影返回村子后不久,有一位与长老千代关系极为密切的嫡系人员,曾在非正式场合提出了一项建议:希望将由暗部保管的木叶白牙旗木朔茂的尸体,转交给千代长老顾问医疗部下属的研究机构进行深度研究,以期获取关于旗木一族刀术奥秘、雷遁修炼秘术乃至更多的木叶情报。
然而,这个提议被三代风影直接且强硬地否决了。
风影一系坚持由直属暗部全权负责尸体的研究与保管,严禁长老团势力插手。
看到这里,千山翻阅卷轴的手指微微一顿。
……有点意思。
千山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锐芒,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推演。
如果千代本人对旗木朔茂的尸体有想法,她最合适的提出时机是什么时候?
是在前线!
在她与三代风影进行权力交接,双方正处于一种微妙平衡,需要相互妥协、相互示好的时候。
在那时,以千代在村中的资历和战功,以“为砂隐获取重要战利品信息”为由,向刚刚经历苦战、受伤不轻需要回村修养的三代风影提出这个要求,成功率相当高。
三代风影于情于理,恐怕都不会断然拒绝一位功勋长老的这种“合理”请求。
但是,千代没有在前线提出。
她偏偏选择了在回到村子之后,通过其嫡系人员,在一个看似正式实则更容易被驳回的场合,提出了这个敏感且越界的要求。
这不符合千代那种老谋深算、最懂时机把握的政治风格。
那么,是谁,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旗木朔茂的尸体,甚至等不及千代用更圆滑的方式去操作,或者说不愿意让千代本人直接出面承担这个风险?
是谁,既有动机,又有能力驱动千代的嫡系人员,却又显得如此……缺乏政治智慧,或者说,根本不屑于运用这种智慧?
一个名字,几乎瞬间从千山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带着血腥与傀儡线的冰冷气息——赤砂之蝎!
千代的孙子,那个砂隐村百年不遇的傀儡术天才,后来叛逃并加入了恐怖组织“晓”,甚至将自己忍村的影制作成人傀儡的疯狂存在。
是了,只有他。
只有赤砂之蝎这种对永恒艺术有着病态追求、对强大个体有着极致收藏癖的天才兼疯子,才会对旗木朔茂这位刚陨落的、站在忍界刀术与速度巅峰的强者的尸体,产生如此强烈且直接的占有欲。
他想要的,绝非什么刀术秘术或雷遁心得,他想要的,是那具完美强韧的肉体本身,是想将其转化为一件永恒的艺术品,也是对旗木朔茂杀死自己父母的报复心理!
想到这里,千山背脊微微升起一股凉意,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洞悉了可怕真相后的悚然。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之前所有不合理的地方,瞬间都有了完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解释!
为什么三代风影会“伤势恶化”到需要长期静养,甚至需要长老团频繁介入政务?
因为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作为“人”的部分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为了赤砂之蝎私人收藏柜中,一具精致而强大的人傀儡!
为什么砂隐村会发疯似的派遣大量人手深入沙漠进行拉网式搜索?
他们根本不是在找什么宝藏或失控的一尾!
他们是在绝望地、秘密地寻找他们失踪的影!
三代风影的消失绝对无法长期隐瞒,砂隐高层只能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试图在消息彻底泄露、引发内部崩溃和外部雷霆打击之前,找回他们的影——或者至少,找到关于他下落的线索!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术欺骗,这是一场关乎村子存续的绝望寻救!
而那场关于旗木朔茂尸体归属的、看似无足轻重的争论,其真相很可能是:蝎在得知旗木朔茂尸体被带回后,欲望炽盛,试图通过祖母的势力将其弄到手,却遭到了三代风影的阻挠。
这次阻挠,或许直接刺激了蝎,或者加速了他早已酝酿的、对三代风影下手的计划?
又或者,三代风影的否决,本身就成了蝎决心除掉这位阻碍他“艺术”追求的影的最后一根导火索?
千山缓缓向后靠坐在椅背上,阅览室内只有能量流过的微弱嗡鸣和他自己近乎无声的呼吸。
真相竟是如此。
一场源自内部的、由极致疯狂与背叛所引发的灾难,已然降临于砂隐村。
一位影,不是战死沙场,不是死于政敌阴谋,而是陨落于自家倾尽资源培养出的、最为天才的忍者手中,成为了其追求所谓“永恒”的可怜材料。
千山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对局势明朗的把握,有对砂隐未来命运的预判,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感慨。
忍界……从不缺少天才。
原着中宇智波止水,那个拥有“别天神”这种究极幻术、一心渴望和平、却最终被团藏逼得自剜眼睛、跳崖自尽的少年天才。
他的力量如此强大,思想却纯粹得近乎天真,最终被现实的黑暗碾得粉碎。
宇智波鼬,也是如此。
年仅十三岁,便能背负起灭族的罪孽,以杀死全族的方式保护弟弟,将自身化为黑暗中游走的厉鬼,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由谎言编织的“和平”。
宇智波鼬他的智慧与力量令人惊叹,其选择却极端、残酷到令人窒息。
还有眼前的赤砂之蝎,为了他那扭曲的“艺术”,可以毫不犹豫地向赋予他身份与资源的村子的影伸出毒手。
他们的偏执与才华一样,都达到了忍者的顶峰。
这些天才,一个个想法迥异于常人,极端、危险,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舞者。
他们拥有的力量足以撼动山河,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但他们内心所遵循的逻辑,却往往与世俗的伦理、常理的约束格格不入。
他们是被力量诅咒的天才,也是用自身才华给世界带来灾厄的梦魇。
千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为这些璀璨却注定走向毁灭或孤寂的灵魂感到一丝惋惜,但旋即,这一丝惋惜便化为了冰冷的理智。
感慨归感慨,他更清楚地认识到,砂隐村的这场巨变,对空忍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战略机遇。
一个群龙无首、内部陷入巨大恐慌和混乱、还必须竭力掩饰的砂隐,其威胁程度将急剧下降。
他们在前线对木叶的攻势必然难以维持,甚至会被迫收缩防线。
这极大地缓解了木叶的压力,也间接影响了整个战局的平衡。
空忍可以借此机会,更加从容地布局,或是加强与木叶的某些“交易”,或是趁机向风之国方向拓展影响力……
然而,就在他的思维沿着战略利益的方向滑行时,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在他意识的边缘——
他自己呢?
他,千山,来自异世的灵魂,掌握着超越时代的认知和力量,怀揣着统一忍界、彻底改造这个世界的庞大计划。
他暗中发展势力,挑动战争,利用甚至牺牲他人,最终目的,是要将整个忍界纳入他的掌控,让这纷乱的世界按照他所设定的“理”去运转,让亿万生灵成为他探索查克拉终极奥秘的“辅助”与“资粮”。
这个想法,这个目标,在蝎、止水、鼬这些“天才”的极端行为映照下,难道就不显得……极端和危险吗?
或许在忍界现有既得利益者看来,他千山的所思所想,所带来的威胁,远比一个收集尸体的傀儡师、一个灭族的守护者、一个自戕的理想主义者,要宏大得多,也恐怖得多。
他所谋求的,是整个世界的未来,是彻头彻尾的、不容置疑的“天命”。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甚至未能在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心中激起半点涟漪,便迅速沉没了下去。
千山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根本拒绝从这个角度去审视自身。
在他的认知框架内,他的所有行为,无论是算计、利用还是潜在的牺牲,都是为了一个更崇高的、更终极的目标:文明的升维,真理的探索,以及终结这永无止境的、建立在血与泪之上的仇恨循环。
他站在一个自认为的“更高维度”上,俯瞰着众生的挣扎,认为自己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通往光明未来的途径。
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来自另一个世界文明的优越感和使命感,形成了一道坚固无比的精神壁垒,让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行为中那些与蝎、鼬等人相似的“极端”与“危险”的成分,并将其合理化、崇高化。
在他看来,蝎的追求是扭曲的个人艺术,鼬的选择是绝望的悲剧,而他的道路,是文明的必然,是进步的代价。
他自然不会将自己与他们归为一类。
他是执棋者,是变革者,是开创者,是赋予忍界红色火焰的先驱者。
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上力量强大却命运不受自己掌控的棋子,甚至是不稳定、需要被清除的变量。
“呵……”
千山轻轻呼出一口气,将那瞬间的、近乎自省的思绪彻底驱散。
目光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重新聚焦于眼前的战略棋盘上。
砂隐村的剧变,真相大白。
那么接下来的应对策略,就需要重新调整了。
他伸出手,再次按下了通讯按钮。
“通知竹中重治、柳川部长,即刻到战略分析室。另外,请千雪也过来一趟。”
他的声音平稳如初,仿佛刚才那场深入灵魂的推演与感慨从未发生过。
“我们有新的情况需要研判。”
很快,空忍的核心高层再次齐聚战略分析室。
当千山将自己基于情报碎片推理出的、关于三代风影可能已被赤砂之蝎暗杀的惊人结论平静道出时,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竹中重治和柳川,脸上也难以抑制地露出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弑影?
而且还是被自己村子的天才所弑?
这消息太过骇人听闻,足以颠覆他们对忍界政治伦理的认知。
日向千雪的白瞳微微收缩,她显然也极为意外,但更多的是对千山推理能力的信服以及随之而来的对局势的快速分析。
“如果……如果千山大人的推测属实,”
柳川部长率先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干涩,“那么砂隐前线部队的指挥系统必然陷入混乱,千代和海老藏恐怕正忙于内部维稳和寻找风影,根本无力维持对木叶的强势进攻!甚至,他们可能已经开始计划秘密撤退!”
“不仅如此,”
竹中重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政务官特有的精明,“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机会。砂隐的混乱和虚弱一旦暴露,雷之国和土之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可以利用信息差,或向木叶出售情报换取更大利益,或趁机巩固我们在周边小国的势力范围,甚至……可以考虑与砂隐内部某些派系进行‘接触’。”
战略室内很快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基于千山提供的这个颠覆性的结论,重新规划着空忍接下来的行动。
千山静静地听着属下的分析和建议,目光偶尔扫过全息地图上风之国的区域,眼神深邃。
他成功洞悉了砂隐的秘密,为空忍赢得了先机。
至于那些关于天才与疯子、关于自身道路的短暂思辨,早已被他埋藏于思维殿堂的最深处,贴上“无谓感慨”的标签,不再取出。
对他而言,前进的道路从未改变。
无论脚下踩着的,是敌人的尸骸,还是旧世界的废墟,都无法动摇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