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宛如一条巨大的钢铁蠕虫,沿着蜿蜒的商道,碾过川之国与火之国接壤的丘陵地带,缓缓向着火之国的边界蠕动。
车轮的辚辚声、驮驮兽的喘息声、护卫们偶尔的呼喝声,交织成一首单调却充满力量的旅途交响曲。
千山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随行人员,靛青短衫洗得发白,宽檐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双足以洞察幽微的眼眸。
他倚靠在一车散发着桐油味的木箱旁,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晃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枯燥的奔波。
然而,他的“天人感应”早已如无形的蛛网,铺展至周围的天地间,体会着不一样的天地韵律。
风带来了远方边关特有的气息——铁锈、汗液、尘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火之国的边关哨所,如同一头蹲伏在隘口的石兽,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关墙高耸,由巨大的条石垒砌而成,历经风雨侵蚀,呈现出一种沉郁的青黑色。
关墙上,火之国团扇与“火”字徽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着墨绿色马甲的木叶中忍或站岗,或巡逻,动作干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的人流。
关口设置了双重关卡:外层是简单的盘查点,核查商队文书、清点人数。
内层则是真正的关隘大门,门洞深邃,厚重的木门上包覆着铁皮,两侧石壁内嵌着查克拉感知结界的符文节点,散发着微弱但不容忽视的能量波动。
商队在外层关卡停下,商队管事熟练地递上盖有印章的通行文书,脸上堆着商人特有的谦恭笑容,另一只手递过一个不起眼的信封。
一名木叶忍者接过文书仔细核查,顺手接过信封摸了摸厚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过商队众人,重点落在那些护卫身上。
另一名中忍则带着感知班的下忍,沿着商队外围缓缓移动,感知人群中的忍者数量和报关文书上的数量是否一致。
千山的“天人感应”清晰地捕捉到了木叶忍者的动作,他的敛息术早已臻至化境,不仅是收敛查克拉,更将自身的生命气息、能量场波动调整得与周围环境、普通行人近乎完美融合。
以这个几个忍者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就洞察不了千山的隐藏。
“文书无误。下一队!”
核查文书的忍者挥挥手,示意商队通过外层关卡。
商队缓缓驶入那道深邃的门洞。
阴影笼罩下来,关墙内部的石壁上,蚀刻的符文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幽蓝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的血管。
这是木叶结界班布设的结界术,能对试图隐匿或强行闯入的高能个体进行强力压制和标记。
千山保持着那份与环境同频的“自然”,他的存在感被“天人感应”无限稀释,仿佛成了流动空气的一部分,又或是驮兽身上落下的一粒尘埃。
石壁上的符文没有丝毫异常波动,如同死物。
穿过关隘,火之国腹地的景象豁然开朗。
更广阔的平原,更繁茂的森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安定、但也更严密的气息。
商队的目的地是火之国都城,但千山的目的地,早已偏离了这条主干道。
很快商队在一个位于主干道旁、作为重要补给点的边境小镇——青木町停下休整。
小镇因商路而兴,街道两旁挤满了旅店、酒肆、杂货铺和修理铺,空气中弥漫着马粪、食物油烟和人声鼎沸的嘈杂。
商队的到来更添喧嚣,卸货、补给、人员流动。
千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离队的人群中。
他拐入一条挂着褪色布幌的狭窄小巷,巷内堆放着杂物,光线昏暗。
当他的身影彻底脱离主干道的喧嚣视野时,如同鬼魅般融入更深沉的阴影,消失无踪。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查克拉痕迹,只有巷口吹过的一阵微风。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橘红的晚霞沉入西边的山峦。
脱离了商队,千山的速度得以得到释放,已深入火之国腹地的密林深处,远离了官道和人烟。
千山他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三面环着嶙峋的山岩,前方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
清泉从岩缝渗出,汇成一条涓涓细流。
他动作利落地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用石块垒砌出一个简易的篝火塘。
指尖微凝,一缕精纯的仙术查克拉跃出,在千山的操纵下点燃了干燥的枯枝。
篝火“噼啪”作响地燃烧起来,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深沉的暮色与林间的寒意,将千山沉静的身影投在背后的岩壁上,拉得很长。
火光摇曳中,千山双手结印,动作简洁而充满一种奇异的韵律,指尖查克拉勾勒出通灵术式的轨迹。
“通灵之术!”
嘭!
一声轻响,伴随着柔和的白烟散开。
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身影瞬间占据了篝火旁的大片空地。
是日向千雪的通灵巨兔,小白。
它依旧保持着接近半人高的巨大体型,月白色的长毛在火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上等的绸缎。
长耳朵温顺地垂在脑后,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
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好奇而亲昵的光芒。
它先是警惕地耸动着粉色的鼻尖嗅了嗅空气,确认了千山熟悉的气息,立刻亲昵地发出“咕噜噜”的低鸣,巨大的脑袋蹭向千山的腿侧,带来一阵蓬松柔软的触感和暖意。
“辛苦了,小白。”千山的声音比平日温和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头顶光滑柔顺的长毛,指缝间是温暖厚实的触感。
小白惬意地眯起红眼睛,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咕噜声,庞大的身躯放松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挨着千山蜷伏在篝火旁,像一座天然的、温暖且柔软的靠背沙发。
它带来的体温瞬间驱散了林间的凉意。
千山从贴身的内袋中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好的卷轴,只有手指长短。
他并没有立刻交给小白,而是借着跳跃的火光,用炭笔在卷轴空白处又快速添了几行字。
火光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千山他记录下了这几日的见闻:河下镇那刺目的贫富鸿沟与“暖阳”的寥落,虎跳关森严却被他无声穿过的防御体系,火之国腹地看似平静下涌动的暗流,以及……他对日向千雪那份未曾宣之于口,却融入字里行间的隐晦牵念。
他写得很快,字迹沉稳有力。
写完,他将卷轴重新卷好,系上一根坚韧的草茎,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内衬柔软绒布以防磨损的小皮囊中,挂在了小白那毛茸茸的、比人类躯干还粗的脖子上。
“把这个,带给千雪。”
千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红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喉咙里发出短促而肯定的“咕”声,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皮囊,表示明白。
接着,小白低下头,用灵活的嘴巴在它胸前厚实的长毛里一阵翻找,叼出了一卷同样用油纸包好的、略小一些的卷轴。
它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放在千山摊开的掌心里。
千山的心微微一动。
他立刻解开草茎,借着篝火的暖光,展开了这封来自遥远空忍村的信。
卷轴上,是日向千雪清秀而略带锋芒的字迹。
信的前半部分,如同空忍基地的日常报告,简洁而清晰:
“竹中重治已接手商会与岩隐矿石价格谈判,初始报价被拒,正按预案进行第二轮磋商,预期在底线之上达成。政务中心运转如常,无积压。”
“凉太郎与奈奈子主导的空天母舰微型化动力核心‘凝光引擎’第一版的设计图纸快要完工了,应力结构已经在分析中。”
......
字里行间,是空忍村这个庞大机器在千山离开后依旧高效运转的脉搏。
信的中间部分,笔锋似乎柔和了一丝,带着日向千雪特有的清冷叙述:
“豆腐修行法已稳定掌控,新力流转圆融,如臂使指,初步适应完成。”
“小白近日食量激增,尤喜后山新移栽的月光草,惠里抱怨其‘啃秃’了半片试验田。奈奈子尝试在草料中加入微量凝露萃取物,小白食后昏睡半日,醒来精神更旺,毛色愈亮,奈奈子认为其体质或有良性变化,持续观察中。”
平淡的叙述下,藏不住的是对千山的记挂。
然而,当千山的目光落到信尾的最后两行时,那清冷的字迹仿佛瞬间带上了温度,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
“……力量已驯,本源无碍。待君归时,演武场中,当以新得之力,再试君之锋芒。盼复。”
—— 千雪
没有过多修饰,没有儿女情长的絮语。
一句“力量已驯”,宣告着她对体内那股恐怖血脉之力的初步驾驭。
一句“再试君之锋芒”,既是检验自身成长的渴望,也是对千山这位始终走在探索前路的同伴,最直接也最默契的邀约。
那“盼复”二字,更是将所有未尽之语蕴含其中——期盼他的平安,期盼他的归来,期盼那场必将精彩的对决。
篝火在千山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照着他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带着温度与战意的弧度。
他将信纸凑近篝火,又仔细看了两遍,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心底。
然后,才小心地将信纸重新卷好,珍重地收入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篝火燃烧着,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小白依偎在千山身侧,巨大的身躯像一堵温暖的墙,隔绝了林夜的寒凉。
它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红宝石般的眼睛半眯着,长长的耳朵偶尔抖动一下,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虫鸣风声。
一人一兔,就这样在寂静的林中篝火旁共享着短暂的温暖与无声的交流。
千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白头顶光滑的长毛,小白则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火焰的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将这份跨越空间的情感纽带,映照得格外清晰。
夜深了,篝火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化作一堆暗红的炭火,散发着持久的余温。
小白巨大的身躯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千山背靠着小白柔软温暖的腹部,闭目调息,心神沉入“天人感应”,与这片山林夜色融为一体,进行最后的休整。
林间的风声、虫鸣、远处野兽的低嚎,都成了他感知的一部分,清晰而遥远。
当第一缕清冷的晨曦刺破林间的薄雾,为树叶和草尖镀上细碎的银边时,小白动了动。
它似乎知道离别在即,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千山的手背,发出依依不舍的轻哼。
“回去吧。”
千山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告诉千雪,信已收到,不日赴约。”
小白红宝石般的眼睛深深看了千山一眼,然后庞大的身躯再次被柔和的白烟包裹。
嘭!
一声轻响,小白的身影消失无踪,只留下篝火的余烬和一丝属于兔子的温暖气息在清冷的晨风中飘散。
千山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眼中再无半分倦意,只剩下如同淬火寒刃般的锐利与沉静。
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白消失的地方,转身,身影如同融入晨光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更幽深的密林,朝着那个盘踞着众多强者的木叶隐村,坚定地潜行而去。
千山的脚程极快,如同林间的阴影,在树木的掩护下无声穿梭。
他避开官道和村落,专挑人迹罕至的山林小径。
火之国腹地的森林远比边境更加茂密、古老,参天巨木遮天蔽日,藤蔓虬虬结如同巨蟒,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殖质气息和勃勃生机。
他保持着“天人感应”的状态,身体轻盈得如同失去重量,每一次落地都踩在最柔软的苔藓或落叶上,不留一丝痕迹。
查克拉内敛到了极致,不露分毫,生命气息也降至最低点,仿佛成了森林本身呼吸的一部分。
飞鸟在他掠过时依旧鸣叫,小兽在他身旁窜过也毫无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