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浪捏着那枚冰凉的黑色玉简，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要拆开未知快递的赌徒，包裹里可能是一夜暴富的惊喜，也可能是会爆炸的炸弹。
“同步更新。”
他把这四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一圈，品出了一股子不要命的疯狂味道。
“凝儿，我再确认一遍。”沈浪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逻辑跟上夜凝的节奏，“你的意思是，你当黑客，顺着网线摸过去，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搞破坏。然后，把他脑子里那些关于天魔功法的高等数学题，打包下载。我呢，就负责当硬盘，接收这些文件？”
夜凝很认真地纠正他：“你的比喻过于粗糙，但核心逻辑无误。我将通过咒印的最高指令，建立一个单向的数据通道，并初步筛选掉冗余的情绪信息。你，则需要利用《容器》法门，接收、隔离并解析这些高度浓缩的，属于圣子的功法感悟。”
“说白了，就是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几百年，咱们一键复制粘贴。”沈浪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
“万一……我是说万一。”沈浪搓了搓手，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下载到病毒怎么办？他那些感悟里，肯定夹杂着他自己的神魂烙印和意志。我这块小硬盘，别说格式化了，直接被烧了主板怎么办？”
“会。”夜凝的回答简单直接，不带一丝安慰，“被他的意志同化，或者神魂被驳杂的信息撑爆，是概率最高的两个结果。”
沈浪：“……”
这天没法聊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心中那点恐惧和犹豫彻底压了下去。
怕？
当然怕。
但比起被当成主菜摆上桌，他宁愿选择在下载盗版软件的时候电脑中毒。
“干了！”
沈浪一咬牙，脸上浮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不就是当硬盘吗？我还是固态的！读写速度快！来吧，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信息的海洋！”
说干就干。
沈-浪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储物戒倒了个底朝天。
哗啦啦！
一瞬间，原本空旷的密室，被堆积如山的灵石和各种天材地宝塞得满满当当。
光是极品灵石，就有上千块，每一块都散发着让元婴修士都为之疯狂的纯净灵气。还有各种年份动辄千年的灵草、散发着异香的丹药、封存在玉盒中的灵液……
这些，都是他从合欢宗宝库里“借”来的。柳随风给了他最高权限，几乎是搬空了执法堂能动用的小半个库房。
“败家，我是专业的。”
沈浪看着这满地财富，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有种莫名的快感。
他没有布设什么精妙的防御阵法，而是用最粗暴的方式，将所有极品灵石摆成了一个巨大的聚灵阵。阵法的核心，不是为了汇聚天地灵气，而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能瞬间将这些灵石炸成最纯粹的能量洪流，供他们挥霍。
然后，他又将那些灵丹妙药分门别类，摆在自己和夜凝的身边，伸手可及。
“凝儿，你负责主攻，当那个冲锋陷阵的矛。”沈浪盘膝坐下，面朝夜凝，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负责后勤和防御，当那个装东西的盾。”
“你的任务，是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偷’东西。”
“我的任务，是保证咱们俩在被撑死之前，能把偷来的东西消化掉。”
夜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眉心那枚被她夺取了“最高指令”的天魔咒印，开始亮起幽幽的黑光。
来了！
沈浪心头一凛，立刻收敛心神，将老黄给的那篇《容器》心得在脑海中一遍遍地过。
欺骗。
转化。
这门功法的核心，不是被动地容纳，而是主动地欺骗。
要让所有外来的力量，都误以为这里才是它们的家，是它们的最终归宿。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信息流，毫无征兆地，顺着那条看不见的咒印通道，狠狠地撞进了沈浪的识海！
那一瞬间，沈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迎面而来的星辰砸中了。
痛！
不是肉体的痛，也不是神魂被撕裂的痛。
而是一种……被强行灌输的，撑到极限的，爆炸般的痛楚。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感悟，无数玄奥的功法符文，夹杂着圣子那高高在上的视角，以及对天魔功法那深邃如渊的理解，像一场信息风暴，瞬间席卷了他整个神魂空间。
他看到了圣子从幼年开始，是如何一步步修炼天魔功法。
他看到了圣子是如何将一缕魔气，修炼成滔天魔焰。
他甚至“亲身”体验到了圣子在面对瓶颈时，那种枯燥的，长达数十年的推演和感悟！
这些东西，对于任何一个魔道修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但对于此刻的沈浪来说，却是最致命的毒药！
他的神魂，他的意志，在这股庞大到不讲道理的信息流面前，就像一艘在海啸中飘摇的小木船，随时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纯粹的功法感悟之中，还夹杂着圣子那根深蒂固的意志烙印。
霸道，自我，视万物为刍狗。
那股意志正在试图污染他，同化他，让他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也应该成为像圣子那样的存在。
“操！”
沈浪在心底怒骂一声，牙关都咬出了血。
他想把圣子当养料，圣子也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精神克隆体”！
“给我滚出去！”
沈浪的神念发出一声怒吼，疯狂运转起《容器》法门。
他的识海，在这一刻开始发生奇妙的扭曲。
它不再是一个被动接收的“空间”，而是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拥有无穷层次的“漩涡”。
当那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时，旋涡立刻开始转动，用一种玄奥的离心力，将那些信息强行分层。
最外层，是那些夹杂着圣子强烈个人情绪和意志的“垃圾信息”。这些东西被旋涡毫不留情地甩到边缘，然后被沈浪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却无比坚韧的神魂之力，一点点地磨碎，湮灭。
中间层，是那些纯粹的，关于天魔功法运行和变化的“数据”。它们被卷入旋涡的更深处，开始被强行拆解，打乱原有的顺序，重新排列。
而最核心的，是沈浪自己的神魂本源。它就像漩涡中心的那个奇点，坚定不移，散发着独属于“沈浪”这个个体的气息。
这个过程，无异于用一台老旧的拖拉机引擎，去强行解析天体计算机的源代码。
每一秒，对沈浪都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魔纹，那是天魔之力侵染过度的迹象。
“沈浪。”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意识即将被那无穷无尽的信息淹没时，夜凝那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坚持住。”
“我在数据流中，加入了你的‘神魂标签’。优先处理带有此标签的信息包。”
沈浪一愣。
他立刻感觉到，那股冲击他识海的信息洪流，似乎变得……有秩序了一些。
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全面冲击，而是变成了一波一波，虽然依旧庞大，但却带着一丝微妙的“熟悉感”的数据流。
他明白了。
夜凝在前端，就把那些信息进行了初步的“格式化”！
她利用自己对沈浪神魂的了解，将那些下载来的功法感悟，强行修改成了更容易被沈浪“兼容”的格式！
这他妈的……
连黑客技术都用上了！
沈浪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感动，一股无名的力量从心底涌起。
人家姑娘在前面拼死拼活地当黑客，自己这个当硬盘的，怎么能掉链子！
“来啊！”
沈浪的神念再次咆哮，主动迎向了那格式化后的信息流。
《容器》法门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骗”不过你圣子的意志，我还“骗”不过你这些被打乱的功法感悟吗？
他开始用自己的神魂之力，去包裹，去浸染那些被打乱的符文和感悟。
他让它们“相信”，它们从诞生之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让它们“相信”，它们的主人，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子，而是他沈浪！
这是一个无比精细，也无比耗费心神的过程。
但效果，是显着的。
沈浪的识海旋涡，旋转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定。那些被他“欺骗”和“转化”的功法感悟，开始真正地融入他的神魂，变成了他自己知识体系的一部分。
他对天魔之力的理解，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暴涨！
原本他只是个知道1+1=2的小学生，现在，他正在被强行灌输微积分，量子力学！
虽然过程痛苦，但只要能活下来，他将脱胎换骨。
时间，在密室中失去了意义。
一天。
两天。
五天。
密室外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齑粉。
那些千年灵药的药力，也被阵法抽取，化为精纯的生命能量，不断修复着两人濒临崩溃的肉身。
沈浪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看上去如同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魔神，浑身布满了交错的黑纹，气息却在一种危险的边缘疯狂攀升。
而他对面的夜凝，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她虽然没有承受信息流的直接冲击，但维持咒印通道，筛选信息，对抗圣子意志的反扑，对她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她的脸色苍白得透明，身体也变得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他们的命。
赌赢了，海阔天空。
赌输了，万劫不复。
就在第七天。
当沈浪的识海旋涡，已经稳定到如同一个真正的黑洞，可以自动“消化”信息流的时候。
当他对天魔功法的理解，已经无限逼近，甚至在某些“被格式化”的领域，超越了圣子原有感悟的时候。
异变再生。
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极其细微，却无比核心的信息，被夜凝从数据流的最深处，给“钓”了出来。
那不是功法，也不是感悟。
它更像是一个……坐标？或者说，是一串秘钥？
它一进入沈浪的识海，就立刻与老黄给的那枚黑色玉简，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一直被沈浪放在阵法中央，作为备用能量源的玉简，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道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芒。
盘膝而坐的夜凝，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那双空灵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惊与困惑的剧烈波动。
她强行切断了数据通道。
“沈浪，停止解析！”
沈浪正沉浸在实力飞速暴涨的快感中，被她一声断喝惊醒，差点走火入魔。
“怎么了？下载到病毒了？”他有些茫然地问道。
夜凝没有回答他，而是死死地盯着那枚发光的玉简，又看了看沈浪的眉心，仿佛在确认什么。
良久，她才用一种艰涩的，带着不确定性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好像下载了不该下载的东西。”
“圣子的记忆里……有一份被他自己都忽略了的，隐藏最深的权限。”
沈浪的心咯噔一下：“什么权限？”
夜凝抬起头，看向虚空，仿佛能穿透密室，看到那遥远未知，即将开启的秘境。
“那座‘牢笼’的……”
“……管理员权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