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山的手指感受着那墨纹之下异常的搏动与隐隐的灼热,他闭上眼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手,步履蹒跚地走回桌边坐下,脸色更加灰败。
萧承和沉默着,动作利落地将衣襟重新整理好,遮住了那不容于世的秘密。
他目光如炬,再次看向沉默不语的林远山,声音低沉而紧迫:“林太医,事已至此,想必你定然知晓内情。”
“我们身上这所谓的‘墨锁’,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漠北流传的蛊术?还是某种阴邪的咒法?”
萧承和眉头紧锁,想到了之前周铎查到的线索,却也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其中他所存疑的疑点。
林远山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面露忧色的女儿,又看了看眼神锐利、亟待答案的萧承和。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吐露出那两个沉重的字眼:
“这是……墨锁……”
“墨锁?”林清漪忍不住出声,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急切,“父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它究竟是什么?”
林远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他试图永远尘封的过去,声音带着一种穿越岁月的颤抖与恐惧:
“它……并非寻常的蛊术,也非简单的邪咒。”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描述,“它是一种……源自古老异族,以血脉和某种邪恶仪式为引,将两个人的性命、气运,甚至……更深层的东西,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共生禁术。”
“共生禁术?”萧承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愈发冰冷。
“不错……”
林远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施术者以特殊药物、符文,辅以秘法,在特定血脉的载体身上种下‘墨锁’。”
“一旦锁成,双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可怕的是……”
他看向萧承和,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此术阴毒之处在于,它往往伴随着‘主从’之别。一方若亡,另一方轻则重伤濒死,重则……即刻毙命。”
“而主导的一方,往往能通过墨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汲取另一方的生机。”
林远山的话如同寒冬的冰水,浇透了林清漪的全身,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心口那隐秘的墨纹。
萧承和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立刻想到了李崇明那深不可测的谋划,以及自己身上这明显更为强势的墨纹状态。
“所以,李崇明费尽心机布下此局,目的就是为了用这‘墨锁’……来控制本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控制,或许只是其一……”林远山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古籍残卷中曾有隐晦记载,‘墨锁’大成之时,或许……还能达成更恐怖的目的,比如……窃取命格,转移气运……甚至,为某种更庞大的邪恶仪式……献祭生灵,乃至……长生……”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而诡异。
“墨锁”二字,此刻不再仅仅是一个名称,它代表着一条无形的、恶毒的锁链,一个深沉黑暗的阴谋,以及一场关乎生死、超越寻常认知的残酷斗争。
林远山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力:
“墨锁,并非近世所创,它是一种源于上古、极为阴损的巫术。”
“根据太医院秘藏的一些残破古籍推断,其最初的源头,很可能来自漠北某些信奉黑暗神只的古老部落。”
林远山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试图将这复杂的邪术解释清楚:“墨锁之术,关键在于区分两种角色——受术者与承伤者。”
“其邪异之法,在于通过特制的‘引墨’——那并非普通墨汁,而是混合了诸多诡谲之物炼制而成——以及对应的‘魂引’符文,以特定仪式,强行将两个人的命运枷锁在一起,达成一种扭曲的‘共生’。
“看似同生共死,实则内藏极大的不公与险恶。”
“受术者,是此术绝对的受益者。”林远山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对此人的选择,除了需要符合施术的一些基本条件外,并无其他苛刻要求。然而,承伤者……” 他再次停顿,面露难色,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
林清漪目光紧紧盯着父亲,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急切,这些隐秘而黑暗的知识,是她过去从未接触过的。
萧承和眉头紧锁,结合自身处境与之前零星的线索,他脑中灵光一闪,先一步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所以,受术者并无特定要求,而承伤者却极为难寻。承伤之人,必须拥有一个特殊的命格,对吗?”
萧承和的声音冰冷,带着洞察事实的锐利。
林远山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你怎会知道?” 他没想到萧承和竟能猜想到这一步。
萧承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进一步沉声剖析,语气愈发森寒:
“不仅仅需要特殊命格,更重要的是,这命格必须是……卑贱至极的”
“通常而言,符合条件者,多为身份低微的庶人,甚至是奴籍,唯有如此低贱的命格,才能更好地承担厄运与反噬,而不至于轻易冲克受术者本身的气运。”
他的话语如同利刃,剖开了这邪术最血淋淋的一面。
林远山沉重地点头,肯定了这残酷的规则:“没错……承伤者需命格极致卑贱,如同最坚韧却也最不起眼的容器,方能替受术者承载厄运、伤痛,甚至……分担死劫。”
“这也是为何李崇明多年来,一直在暗中搜寻符合条件之人。”
“所以……父亲……”林清漪愣住了,声音带着颤抖,指向自己,
“我……我就是那个……命格卑贱的承伤者?”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脸色苍白,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悲哀涌上心头。
林远山看向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维护之意,他急忙否定道:
“不!清儿,你从来都不是卑贱之人!你的命格……”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的命格并非卑贱,恰恰相反,它很……特殊。”
“我想,李崇明抓你,除了觊觎你这特殊的命格,能够更好地承载墨锁之力外……还有一点,或许是更关键的一点……”
林远山再次犹豫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萧承和,显然,接下来的信息牵扯更深,他依旧无法完全信任这位位高权重的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