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空中凝成轮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终于来了。”
萧云谏没有后退。他右手握紧青霄剑,剑尖微微抬起,左脚向前半步,重心压低。他知道这不是试探,是开战的信号。
话音落下,岩壁两侧猛地爆开。数十道身影从裂缝中跃出,手持锈迹斑斑的刀剑,动作僵硬却迅猛。他们的眼睛泛着暗红,脚步落地无声,直扑中央。
包围圈瞬间成型。
萧云谏手腕一震,青霄剑发出清鸣。他不等敌人靠近,身形一闪,剑光横扫。三名魔修头颅飞起,黑血喷洒,尸体还未倒地,他已旋身再斩,两道弧形剑气破空而出,将前方逼来的三人逼退。
他没停。
足尖一点焦岩,整个人如箭射出,直冲魔刀所在位置。身后杀意如潮,但他不管不顾。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那把刀。
两名持链锤的魔修从左右夹击。铁链呼啸砸下,带起热风。他侧身避过,左手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抖手撒出一把灰粉。
粉末遇空气即燃,爆出青焰。火焰贴地蔓延,烧得两名魔修惨叫后退。他借机翻滚,膝盖触地刹那,手掌按住刀柄。
冰冷刺骨。
他双手握紧,用力上提。
刀纹丝不动。
一股阴寒顺着掌心窜上来,直冲经脉。他咬牙,寒山剑心运转,纯阳真气注入双臂。这一次,不是蛮力,而是用剑意探入刀身内部。
他感觉到了。
里面有东西在抵抗,像是某种执念,又像是一道不肯消散的意志。这刀不是死物,它记得自己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他低声说,“你也曾守正道到最后。”
他顿了顿。
“我不是来夺你,我是来带你走完最后一程。”
话落,左眼尾那道淡金色剑痕微亮。仿佛回应他的意志,刀身轻轻一颤,抗拒之力减弱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猛然发力,双臂青筋暴起,一声闷响,魔刀被拔出焦土。
地面剧烈震动。
刀刚离地,四周岩壁上的符文同时亮起,漆黑如墨的线条在石头上蔓延,像是活过来一般。地下传来轰鸣,裂谷深处涌出赤红火流,空气中温度骤升。
禁制触发了。
萧云谏单膝跪地,将魔刀倒插进面前的地缝。刀尖触碰到一处凹陷的符文节点,嗡的一声轻响,整座山谷开始摇晃。
他知道接下来是最危险的时候。
破阵诀必须完整默念,期间不能中断。一旦被打断,反噬会直接炸毁他的经脉。
他闭眼,嘴唇微动,一字一句念出寒山秘传咒语。每念一个字,体内真气就被抽走一分。额头血管凸起,冷汗混着血水从太阳穴滑下。
三名残存的魔修趁机扑来。
他不睁眼,左手掐诀不变,右手猛拍青霄剑鞘。剑鞘撞地,激起一圈气浪,将最近一人掀飞。另两人被震得踉跄,动作迟缓一瞬。
够了。
他继续念诀。
咒文接近尾声,地底轰鸣越来越强。岩层崩裂,火光从缝隙中喷出。他的靴底已被地火烧穿,皮肉焦糊,但他依旧稳坐不动。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
他睁眼,右手猛拍刀脊,大喝一声——
“破!”
轰!!!
整座火云谷剧烈震荡。山体断裂,巨石滚落,地下魔核炸开,赤红熔流冲天而起。火浪席卷四方,所过之处一切化为灰烬。那些残余的魔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吞没在烈焰之中。
烟尘冲天。
萧云谏撑着魔刀站起,浑身是灰,右腿裤管烧烂,露出焦黑的皮肤。他站在裂谷边缘,看着曾经的火云谷一点点塌陷,火焰吞噬一切,包括那些埋藏多年的罪恶。
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
远处黑雾缓缓退去,最后消散在夜色里。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但萧云谏知道,对方还在看着。
他低头看向手中魔刀。
刀身依旧漆黑,锯齿状的刃口沾着干涸的血迹。缠在刀柄上的红绳已经发灰,打结的方式却是寒山长老独有的三绕一扣。这把刀,曾属于一位战至最后一刻的师叔。
他轻轻抚过刀身。
“任务完成了。”
突然,刀尖微微颤动。
不是错觉。
他皱眉,正要细看,刀身表面竟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上去的字迹——
“谷毁则门启”。
他瞳孔一缩。
这句话不对劲。听潮录昨晚给的是“夺之毁谷,机缘在此”,可眼前这行字,分明是在说毁谷之后还有后续。
他立刻回想刚才破阵时的符文走向。那些黑色纹路并非单纯封印,更像是某种引导路径。而魔刀插入的位置……也许不只是为了摧毁,更是为了开启。
他抬头望向火云谷深处。
虽然地表崩塌,但地下结构并未完全毁灭。相反,随着魔核炸裂,某些原本被压制的东西,可能已经被释放。
他握紧魔刀,正要迈步,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铃声。
不是幻觉。
风中传来清脆碰撞声,像是药囊相碰的声音,又像有人在远处拨动琴弦。
他停下脚步。
铃声很轻,断断续续,但从方向判断,来人正从北侧高地接近废墟。步伐稳定,不急不缓,显然不是敌袭。
他站在原地,一手拄刀,一手按在剑柄上,静静等待。
铃声越来越近。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烟尘边缘。女子披帛被风吹起,发间翡翠铃铛轻响。她怀里抱着一把箜篌,七十二根琴弦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她看到他,脚步一顿。
然后开口:
“你把这里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