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但三人已经回到北境军营。风刮得紧,营帐外的旗子被吹得啪啪响。萧云谏把星陨核心交给凤昭后,一句话没说,直接进了偏帐。
凤昭接过玉盒,手指在上面停了两秒。她没打开看,而是转身走向主帐。赤焰紧跟在她身后,耳朵竖着,鼻子不停嗅空气里的味道。
主帐内灯火通亮。十几名将领围在沙盘边,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人低声议论:“寒山的人来了,是不是说明我们守不住?”
话音刚落,帘子一掀,凤昭走了进来。铠甲未卸,披风上还带着雪花。她站到将台前,目光扫了一圈。
“你们觉得,敌人会等我们商量完再打?”
没人说话。
她抬手一挥,赤焰立刻上前,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几块发黑的石头——那是从秘境回来路上收集的魔气残迹。
凤昭指尖燃起一丝淡金火焰,轻轻一点。石头瞬间化为灰烬,空气中传来一股焦味。
“这是九幽教留下的东西。”她说,“就在十里外。他们没走远。”
帐内气氛一下子变了。
有人还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拉住。谁都知道,凤昭不是吓唬人。她烧的不只是石头,是警告。
“从现在开始,玄甲军进入战时编制。”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刀刻出来的一样,“所有轮休取消,夜间双岗制,斥候队扩编三倍。”
她顿了顿,看向赤焰:“你,任先锋斥候统领,即刻整编队伍。”
赤焰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是!”
其他人也纷纷抱拳行礼。质疑声没了。
萧云谏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青霄剑。他走到沙盘旁,盯着那些代表魔晶分布点的黑石。
“这些魔晶,有问题。”他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它们不动灵力,也不散发气息。但接触的人会短暂失神。这不是普通的布置。”
凤昭皱眉:“你是说,它在收集什么?”
萧云谏没回答。他看了眼窗外。天快黑了。子时快到了。
他知道听潮录今晚还会说话。
他先做了准备。在帐角布下一个静心结界,用的是寒山最基础的凝神阵法。符纸贴在四角,剑尖轻划地面,画出封闭圆环。
做完这些,他才坐下,把一块魔晶放在掌心。
帐内安静下来。
子时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脑中低语准时出现——
“剑引真形,破妄见图。”
话音落下,他立刻拔剑,剑尖直指魔晶。
青霄剑震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清鸣。一道银光顺着剑身流入魔晶。那石头先是发烫,接着裂开细纹,最后“砰”地炸开!
一团光影冲天而起,在空中展开一幅巨大图案。
所有人抬头。
那是一张阵法图。九宫格布局,八个小阵环绕中央主阵。线条复杂,却有规律可循。最中间的位置,正对着寒山龙脉枢纽。
“这是……噬魂阵?”一名老将喃喃道。
凤昭眼神一冷:“他们在挖根。”
萧云谏收剑入鞘,额头有些汗。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心神。他能感觉到,这阵法不止是杀人的工具,更像是在吸取某种力量。
“必须打断。”他说。
“那就练。”凤昭转身走出大帐,“全军集结,演武场集合。”
半个时辰后,玄甲军全员列阵。沙盘被搬到中央,按噬魂阵的结构复刻在地上。士兵们分成八组,各自站位。
第一次演练开始。
结果乱成一团。灵气对接错位,反冲导致三人受伤。有人摔倒,有人吐血。
凤昭站在高台上,脸色越来越沉。
“再来。”
第二次还是不行。第三次,依旧混乱。
她终于动了。
日曜刀出鞘,一步跃入阵心。刀锋劈下,正中沙盘上的中央阵眼。同时,她体内凤焰爆发,顺着地面纹路蔓延。
整个沙盘瞬间亮起!
原本杂乱的灵气流变得有序,八个方位同步响应。士兵们明显感觉到节奏清晰了。
“看清楚!”她站在阵眼处,声音穿透全场,“明日此时,所有人按此路线推进。错一步者,罚守寒湖七夜!”
全场肃然。
接下来的几次演练,一次比一次顺畅。到了第五次,八支队伍已经能做到同步进退,灵气流转如环无断。
萧云谏站在场边看着。他发现凤昭的指挥方式很特别。她不靠喊令,而是用刀势带动节奏。每一次挥刀,都是信号。
赤焰蹲在营门高台上,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他的耳朵不断转动,捕捉任何异常声响。狼牙项链贴在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夜深了。
最后一次演练结束,士兵陆续散去。凤昭仍站在沙盘旁,检查每一处标记是否准确。
萧云谏走过去,低声问:“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她摇头:“不知道。但他们一定在等。”
就在这时,营外一声闷响。
像是雷,又不像。
天空没有云,也没有闪电。但军旗顶端忽然扭曲了一下,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黑色长袍,金线绣纹。
夜枭。
他站在旗杆顶上,身影半透明,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嘴角挂着笑,眼睛却是红的。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他说完,抬手一捏。
空中出现一块黑色晶石,和星陨核心一模一样。他轻轻一握,晶石碎裂,黑烟四散。
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没人能追。等几个高手冲出去时,虚影已经消失。
凤昭站在原地,手紧紧握住日曜刀柄。她铠甲上的并蒂莲被风吹动,在火光下闪了一下。
萧云谏站在帐外,手里握着青霄剑。剑身微热,像是刚经历过战斗。他抬头看向北方天际,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知道,对方已经在动了。
赤焰趴在高台上,耳朵贴着冰冷的铁栏。他的鼻子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木头,混着铁锈。
他没出声,只是把狼牙项链抓得更紧。
凤昭回到主帐,披风还没脱。她坐在帅案前,翻开军报。笔尖蘸墨,一行行批注写下去。
她的手指时不时摩挲一下刀柄。
外面风停了。
旗子垂着不动。
沙盘上的光渐渐暗下去。
萧云谏低头看了一眼青霄剑。
剑脊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痕,从护手处延伸到第三节指节。
他记得今天之前,这里没有伤。
凤昭写完最后一行字,放下笔。
烛火跳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帐外。
远处,一只乌鸦落在旗杆上,歪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