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恰好这两天天暖,卷卷他们已经开始掉毛,想必能攒不少。之前也有攒毛的习惯,这一小捻能保月余,十来年的量,应当还是能攒出来的。
汉代一斤约合现在半斤重,司马郁弄了个麻袋,将每日梳下来的毛发收集起来,看着多,但是一煅烧便没有那么大体积了。于是乎在最后一天又剪了一些下来。
三小只现在看上去有点像剃了毛的哈士奇了。
足足十斤狼毛,装了好几麻袋。
糕糕对于剃毛这事儿很是抵触,在司马郁的威逼利诱下这才薅了不少。
怕天冷应激,三只小家伙,穿上了羊皮大衣。
这下真成披着羊皮的狼了。
只可惜化成灰便缩水将近九成多,最后只装了一罐。
省着点用吧,还能咋办。节约一些,断断续续吃,吃到个四五十岁应当还是可以的。
那老了老眼昏花的,看不到颜色也就看不到吧,这时候人的岁数也都不大,老东西还讲究啥。
司马郁弄这么大阵仗,当然也是有他的私心的。
嘴上说是举手之劳,报酬还是要给的。钱不钱的无所谓,司马郁还是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个承诺。
动他可以,不可以动他司马家。
这便是一家之主的本分了。
很快便到了约期,傅桓来拿药时,天下着蒙蒙细雨。湿冷湿冷的,叫人心生懈怠。
“尽量别下雨天打开,防止受潮。”司马郁抱着个手炉提醒道。
就见这人跟吸毒一样,眼冒金光的看着那罐子粉,用挖耳勺大的小调羹挖了一勺,和进开水水中,略微搅搅,灰色的粉末在杯中打着旋儿还未沉底,便一滴不剩的全喝了,就差伸着舌头舔一圈杯子了。
该有的仪态还是在的。
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傅桓一脸便秘的来回踱着步。
雨越下越大,司马郁看着窗外的毛毛雨,飘在廊下种的几棵竹子的竹叶上,聚的多了,便顺着叶尖滴了下去,循环往复。
不到一刻钟,傅桓却感觉过了一辈子的样子,药效终于上来了。
“傅某真不知如何感谢郎君。”傅桓再次眼眶中盈着泪说道。
“哪敢要郎中感谢,我小命可是捏在郎中手里呢。”司马郁阴阳怪气说道。
“我可不觉得司马公乘有丝毫怕我。不过之前种种皆是误会,司马郎君莫要再提了。”傅桓强势说道。
“那以后再有误会,就误会我司马郁一人,切莫牵连我的家人,可好?”司马郁半似玩笑说道。
傅桓沉默了。
司马郁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好忽悠,见傅桓看着自己不说话,便想打算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没成想,傅桓却是认真说道:“我傅桓在此保证,若有一日你司马郁当真遇难,我傅桓定当竭尽全力,保住你的幼子孤姊。”
也行吧,能保妇女小孩也行。
“你不怕我为非作歹么?”司马郁有些想笑。
“不怕,司马郎君大义,是我之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这般,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傅桓郑重说道。
他用了些手段,虽不能证实司马钧的真实身份,但是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
他甚至有些羡慕司马钧,可以在司马家无忧无虑的长大。
也难怪自己当初一心想同司马郁一起生活了。
他这里,没有那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他所向往的母慈子孝,是他所敬佩的兄友弟恭,是他求而不得的绵延父爱……
赋税从不拖欠,每年还会用自己的收成帮助灾民。
修建学舍,亲事农耕……
若不是身体残缺,这样的人,应当是明主,会有源源不断的有才之士聚集到他身边。
难怪自己身边的人,都喜欢夸赞司马郁。
就连大王,对他也赞赏有加。
这样的人,实在难得。
傅桓有些许佩服眼前人了。
司马郁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嫣然一笑:“那先谢过傅郎中了,这雨看着小一些,喝些茶,雨停了再走吧。”
房檐处滴滴答答的传来落雨声,确实没有方才那般急促。
这春雨贵如油,今年想来应该是个好兆头。
“司马郎君这趟出去,多久能回来?”傅桓觉得干坐着有些许无聊,便随意问道。
“这属实是不知道,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有时候光在海上漫无目的的漂荡,就花费好几个月,吃食都好办,就是淡水很难解决。”司马郁便也随意说着。
“那没有淡水怎么办?”傅桓问道。
“喝尿。”司马郁邪笑了一下。
“啊……哈哈,司马郎君真会开玩笑。”傅桓说道。
“不是开玩笑哦,若是一直打不上鱼,我们还吃人。”司马郁满脑子恐怖故事,开始胡诌起来。
傅桓有些惊诧。
“逗你玩的,哈哈哈哈,我们运气还算好,没到这山穷水尽的地步。”司马郁怕傅桓认真起来,给他一下。
“那若是碰上了呢?”傅桓问道。
“那船上,便是炼狱。”司马郁淡淡说道:“可能一个不注意,我便也会被人敲晕了,开膛破肚。”
“你不怕么?”傅桓问道。
“都是假设,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个锤子。”司马郁笑着说道:“我们一路上只要能捕到鱼,尽量不吃干粮,遇到岛屿,立马补充一些蔬菜水果以及淡水。其实船上也有收集雨水和过滤海水的器具,淡水一直也算充足。船上也有养家禽,犬子每两日还能吃上一个鸡蛋呢,你看他白白胖胖的,除了有段时间肚子里生虫,略微瘦了一些。吃方面,就没委屈过他。”司马郁认真介绍道。
傅桓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傅某还有一事不解。”傅桓眸子深沉的看着司马郁,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司马郁看着傅桓,示意他说。
傅桓一只胳膊搭在小案上,探身凑近了司马郁问道:“你为何会给自己起名叫绯云子?”
司马郁听了,嘴角一咧,神秘说道:“二月底,傅郎中再来我这后山看看,便知道了。”
恰逢雨渐渐停了,天空中的云豁了个口子,印出了水蓝色的天空。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投射到了地上的积水,恰巧投在司马郁的半张脸上。勾勒出那挺拔的山根,娇俏的唇峰。波光粼粼的阳光让司马郁觉得有些许刺眼,打了个喷嚏,挪了身子,避开了一些。
许是角度问题,那道疤竟然被阳光消了去,还原了那俊俏的容颜。
只一瞬,便让傅桓看失了神。
司马郁眯眼,撇头看到了傅桓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
“啪嗒!”
司马郁侧身摘了支棱窗楞的支棍儿握在手里,戒备的看着眼前人。
上次这家伙激动起来耍流氓的一幕仍记于心。
傅桓自知是自己失态,尴尬笑笑,小心拿起那罐子来。
“那傅某先告辞了。”
傅桓走的时候,紧紧抱着那罐子,看上去跟抱着至亲的骨灰罐一般小心翼翼。
早知道用别的东西装了,看着着实有些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