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万法城外城中心广场。
天色刚亮，这里便已是人声鼎沸。得到消息的散修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偌大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金阁的伙计们早已搭起了一排排临时摊位，上面堆满了成瓶的优品凝血散和回气丹，价格牌上那个惊人的“五折”字样，吸引着无数贪婪而又谨慎的目光。
“真的只要五块下品灵石一瓶？这品质看起来比百草堂的还好！”
“金阁这是被逼急了吗？这么卖不得亏死？”
“管他呢！便宜不占王八蛋！先买十瓶备用！”
“快看那边！收购残简古物的摊位人也好多！”
喧嚣声几乎要掀翻天空。周天豪派来的探子混在人群中，看着这火爆的场面，脸色难看地迅速将消息传回内城。
“什么？！五折售卖凝血散和回气丹？他沈渊是疯了还是灵石多得烧手？！”周天豪接到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暴怒，“他这是要砸盘！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他周家也经营着低阶丹药生意，虽然利润远不如筑基丹，但胜在薄利多销，是维持家族运转的重要现金流。金阁这么一搞，他周家的低阶丹药瞬间无人问津！其他几家联手压价的商铺也同样傻眼了，他们本想压价逼死金阁，没想到对方直接掀了桌子，把价格砸到了地板下！
“家主，我们…我们是否也要降价？”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降？怎么降？”周天豪怒吼，“我们的成本摆在那里！降到五折，卖一瓶亏两瓶！他金阁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低价货源！对！一定是这样！查！给我狠狠地查他的药材来源！”
周天豪绝不相信金阁能凭空变出这么多优质低价丹药，他认定了沈渊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渠道，甚至可能真的与邪修有染。他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找到金阁的“罪证”上。
然而，他们永远也查不到百草鼎和百草谷的存在。
广场上，金阁的收购摊位同样热闹非凡。许多散修常年在外冒险，谁没捡到过几块看不懂的破玉简、几件锈迹斑斑的残破法器、或者几颗奇形怪状的种子？平时这些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金阁居然愿意用灵石收购，虽然价格不高，但也足以让他们蜂拥而至。
“道友，看看我这块玉简，从一个古洞里找到的，就是字迹模糊了…”
“我这把断剑，别看锈了，输入灵力还挺凉快！”
“我这颗种子，埋在地火旁边都没熟，肯定不是凡品！”
伙计们按照沈青山的吩咐，只要是看起来有点年头或者特异之处的东西，一律来者不拒，用少量灵石收下。这举动在散修们看来，更是坐实了金阁“底蕴深厚”、“眼光独特”的形象，甚至有人暗中猜测，金阁是不是掌握了某种修复残简的秘法。
人群中，赵星流和几名经过初步筛选、立下心魔誓言的散修，伪装成普通顾客，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视着来往人群，尤其是那些面对低价丹药仍能保持冷静、或者拿出的古物确实有些门道的修士，都被他们默默记下，作为下一步接触的候选目标。
月娘则隐在暗处，强大的木系感知力笼罩全场，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捣乱或探查行为。她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不弱的神识从内城方向扫来，但在她悄然布下的干扰灵植下，并未能探清广场深处的虚实。
这场“凡仙小集”，金阁明面上是在赔本赚吆喝，暗地里却成功地在玄天宗禁令的冰层下，打开了新的局面，收获了人气、潜在的古物宝贝、以及暗卫的预备人选。散修们得到了实惠，对金阁的观感更佳，对玄天宗和内城势力的霸道则愈发不满。
金阁静室内，沈渊的神识感知着广场上的火热与内城方向那几道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识，嘴角微扬。
“一块下品灵石收来的残简，其中或许就隐藏着一门失传术法的片段；一颗无人认识的种子，或许就是未来某种灵植的关键…这才是真正的‘借东风’。”他心中默念，“系统【优化】功能，正是将这些‘废料’变废为宝的关键。而这庞大的散修群体，就是挖掘这些‘废料’最好的矿工。”
…
凡俗界，黑岩城。
沈家上下依旧沉浸在修炼狂潮和紧张的戒备之中。《小五行战阵》和《龟息敛气诀》的传入，让沈家的实力和警戒能力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这一日，沈万山正在督促一批核心子弟演练战阵，五人一组，气息相连，攻防一体，发挥出的威力远胜单人作战，让旁观者惊叹不已。
突然，负责在外经营商铺的一名执事急匆匆赶来，脸色惊慌：“家主！不好了！我们在邻郡玉田郡的药材生意出了大问题！”
沈万山眉头一皱：“慌什么！慢慢说！”
那执事喘了口气，急声道：“我们发往玉田郡的一批‘青岚药散’（沈家根据沈渊最初优化的凡药方自行生产的伤药），被王家的人扣下了！他们说…说我们的药散吃死了人！现在苦主抬着尸体堵在王家门口，王家已经派人来我们沈家问责，要求我们给出交代，否则就要上报郡守，联合制裁我们沈家所有产业！”
“王家？玉田郡王家？”沈万山心中一凛。王家是玉田郡大族，实力比黑岩城李家家还要强上几分，最重要的是，李家主李魁的女儿，就嫁给了王家的一位实权长老！
“药散吃死人？绝无可能！”负责丹堂的长老立刻反驳，“我们的青岚药散配方是渊祖所赐，经过无数次验证，药性温和，只有疗伤之效，绝无毒性！怎么可能吃死人？”
“对方言之凿凿，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说死者就是用了我们的药散后毒发身亡的。”执事哭丧着脸，“现在消息已经在玉田郡传开，我们的名声完了！王家来势汹汹，恐怕…恐怕是李家在背后搞鬼！”
沈万山瞬间明白了。李魁！好毒辣的计策！硬的不行，就来阴的！借助姻亲关系，将战场引到邻郡，捏造事端，想要从商业和名声上彻底搞垮沈家！一旦“沈家药散吃死人”的名声坐实，不仅玉田郡的生意完了，恐怕还会蔓延到其他郡县，甚至黑岩城本土都会受到影响！
“好一个借刀杀人！”沈万山脸色铁青，“李魁这是要断我沈家的根啊！”
众长老又惊又怒，纷纷请命。
“家主！我带人去玉田郡，跟王家说清楚！”
“没用的！王家既然出手，必然做好了准备，人证物证恐怕都已经被他们捏造好了！”
“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不成？”
沈万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思索。硬闯王家肯定不行，那是自投罗网。解释恐怕也苍白无力。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猛地想起沈渊传送过来的那份《解毒丹配方》，其中似乎提到过几种能让人呈现中毒假象的阴毒药物…
“或许…症结就在那‘死者’身上！”沈万山眼中精光一闪，“如果人没死，或者中的毒并非我沈家药散所致…”
他立刻看向那位精通药理的丹堂长老：“七长老，你立刻带上几位机灵的好手，秘密前往玉田郡！不要暴露身份，想办法查清那个所谓的‘死者’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是查他真正的中毒原因和死亡时间！还有，王家和李家最近的接触，也想办法查一查！”
“是！家主！”七长老领命，立刻挑选人手准备出发。
“其他人，加强戒备！尤其是水井和粮食仓库，防止李家再下黑手！”沈万山沉声道，“在我们查清真相之前，对外暂时保持沉默，但私下可以放出风声，说我沈家对药散品质有绝对信心，此事定有蹊跷，正在严查，请各方稍安勿躁。”
他这是要争取时间，并稳住那些还在观望的合作伙伴。
沈家这台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应对着来自邻郡的恶意攻击。每个人都明白，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纠纷，而是关系到家族生死存亡的名誉之战！
…
灵界，万法城金阁。
沈青山兴奋地向沈渊汇报着“凡仙小集”的成果：“老祖，三天小集，我们虽然低价售出了大量低阶丹药，亏损了不少灵石，但成功打压了周家等势力的气焰，让他们阵脚大乱。更重要的是，收购摊位上收到了大量的残简古物，其中不少连我们都看不出深浅，已全部送入库房，等待您闲暇时过目。另外，赵星流和月娘长老那边，也初步锁定了五位身世清白、心性坚韧、且对现状极度不满的散修，值得进一步考察和吸纳。”
沈渊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用【洞察之眼】扫过库房中那堆积如山的“废品”，其中大部分确实灵气全无，是真正的垃圾，但也有几件物品内部似乎隐藏着微弱的灵光波动，需要仔细鉴别。
“做得不错。亏损的灵石，从暗地里的‘加工费’收入中弥补，绰绰有余。下一步，可以适当提高收购门槛，专注于那些确有奇异之处的物件。”沈渊吩咐道，“那五位散修，让月娘亲自去接触，进行最后的考验。记住，忠诚和心性，远比修为更重要。”
“是！”沈青山应道，随即又有些忧虑地说：“不过老祖，周家那边像疯狗一样，还在拼命查我们的药材来源，我担心…”
“无妨。”沈渊摆摆手，“百草谷有天然阵法遮蔽，赵丹辰行事谨慎，他们查不到什么。即便有所猜测，没有证据，玄天宗也不会为了周家的一面之词再次大动干戈。倒是…”
他话音未落，眉头微微一皱，再次感受到了来自遥远凡俗界的强烈情绪波动——焦急、愤怒、还有一种被污蔑的屈辱。虽然无法清晰感知具体事件，但能确定凡俗沈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凡俗界，似乎又有事了。”沈渊淡淡道。
沈青山心中一紧：“渊祖，是否需要…”
“不必惊慌。”沈渊闭上眼，再次尝试凝聚意念，同时沟通系统，“万山并非庸人，些许风波，正是磨砺。不过，或许可以再助他们一臂之力…”
【意念降临（初级）启动！】
【气运传物（初级）启动！目标：凡俗界沈万山。物品：《百草鉴录》（凡俗篇摘要）、清心解毒丹（凡阶优）x3。消耗气运值：300点。】
【当前气运值：9130点。】
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再次跨越界域，将一点微不足道却又可能至关重要的助力，送向了正在风雨中砥砺前行的凡俗家族。
沈渊能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予指引和工具，真正的路，需要凡俗的族人们自己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