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霄小队带着使命与危险,悄然没入东南方向的毒雾沼泽,如同石子投入深潭,暂时未有回音。乱石林据点内的气氛,因黑煞余孽的现身而显得格外凝重,巡逻的护卫队眼神锐利,不敢有丝毫松懈。
静室之内,沈渊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枚【虚空石碎片】,他的大部分心神却并非沉浸在感悟中,而是通过那枚给予沈凌霄的简陋玉符,遥遥感应着他们的方位与状态。玉符传来的波动虽然微弱却平稳,显示他们暂时安全,正按照计划向目标区域迂回前进。
沈渊面色沉静,心中却在飞速计算。黑煞余孽的实力远超预期,那个“疑似伪金丹”的存在更是如同悬顶之剑。家族目前最强的战力仅他一人筑基中期,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拖延时间,提升整体实力,是唯一的生路。
但如何提升?按部就班的修炼太慢!资源从何而来?与百草堂的交易虽稳定,但提供的灵石和丹药对于整个家族的需求而言,仍是杯水车薪。
他的目光投向据点外那一片广袤、却因蕴含阴煞之气而显得荒芜死寂的黑沼大地。黑沼青禾的成功,证明这片土地并非毫无价值,只是需要正确的方法去挖掘。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开垦灵田!大规模开垦!
不是种植需要精心呵护的灵草,而是大规模种植已然验证成功的“黑沼青禾”!一旦成功,家族将拥有近乎无限的灵米来源,不仅能满足自身消耗,强化族人体质,加速修炼,更能作为一项巨大的战略储备和交易资本!
但这片土地,被本地修士公认为废土,开垦难度极大,且极易引来窥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沈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召来了沈青山和几位核心长老。
“黑煞之敌,强于我族数倍。固守待毙,唯有死路一条。”沈渊开门见山,语气沉重,“欲求生路,必先自强。我欲行‘愚公之计’,举全族之力,开垦外围荒地,大规模种植‘黑沼青禾’!”
“大规模开垦?”一位长老闻言面露难色,“老祖宗,并非我等畏难。只是此地土质污秽,蕴含阴煞,寻常手段开垦费力无比,且极易损伤地气,就算开垦出来,能否种活青禾尚未可知啊!若是动静太大,恐怕…”
“地气损伤?土质污秽?”沈渊目光扫过众人,“黑沼青禾为何能活?因其根系可滤毒吸煞!寻常农具自然不行,但若是经过优化改良的农具呢?若是配以红玉调配的、能中和阴煞的肥料呢?”
众人一愣,随即眼中燃起希望之火。是啊,他们有老祖宗的优化之能,有红玉的灵植天赋!凡俗做不到的事,他们沈家未必做不到!
沈青山更是瞬间想到了关键:“老祖宗的意思是,以此为契机,一方面壮大自身,另一方面…示敌以弱,麻痹对方?”
沈渊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错。黑煞余孽刚吃了亏,必料定我等会严防死守。我偏要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地去开垦他们眼中的‘废土’。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穷途末路下的无奈挣扎,是笑话!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明白了!”沈青山激动地一拍手,“让他们觉得我们不足为虑,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我们‘秘密’(指沈凌霄小队的调虎离山)上,为我们争取时间!”
“正是此理。”沈渊点头,“此事不必刻意隐瞒,甚至可稍作宣扬。青山,你负责统筹全局,抽调所有可动用劳力,制定开垦计划,划分区域。我会尽快优化出一批适合此地使用的农具。红玉那边,改良肥料之事,需加紧。”
“是!老祖宗!”众人领命,虽然觉得计划冒险,但老祖宗的智慧和以往的成功让他们选择了坚信。
“愚公计划”就此启动!
整个沈家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除了必要的巡逻和警戒力量,几乎所有青壮劳力,甚至一些身体健硕的妇人,都拿起了工具,在划定的区域开始清理碎石、挖掘沟渠、平整土地。
消息很快通过某些隐秘渠道,传到了黑石坊市。
毒狼帮总部,帮主狼屠听到手下汇报,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嘲讽的大笑:“哈哈哈哈!开垦黑沼废土?种地?那群乡巴佬是吓疯了吗?还是灵石多得没处花,非要浪费力气?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原本因黑煞宗插手和百草堂庇护而产生的些许忌惮,顿时消散大半。一个死到临头还想着种地的家族,能有什么威胁?
甚至连百草堂的陈执事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微微摇头,觉得沈家此举有些病急乱投医,看来之前的压力确实太大了。他吩咐学徒:“下次沈家主来时,若他们需要,可以优惠价格提供一批凡俗工匠用的精铁工具。”算是结个善缘。
然而,就在沈家热火朝天开始“愚公”事业的第二天,百草堂的一位学徒却悄悄送来了一个小小的锦盒,指名要交给沈家主事人。
沈青山疑惑地打开锦盒,里面并非丹药或灵草,而是一枚简短的传讯玉符和一小袋灵光闪闪的种子。
玉符中只有陈执事留下的一句简短话语:“小心坊市流言,恐对贵家族不利。此乃‘固元草’种子,虽只是一阶,但生命力顽强,或可尝试伴生种植,有微弱固土培元之效。慎之。”
沈青山心中顿时一凛!流言?对沈家不利?陈执事这是在暗中提醒他们!而且这固元草种子,看似平常,却恰恰可能对改良贫瘠土地有所帮助,这份人情和暗示,可谓雪中送炭!
他立刻将锦盒和消息禀报给了沈渊。
沈渊接过那袋“固元草”种子,【洞察之眼】微微扫过。
【固元草:一阶下品灵植。根系发达,能微弱凝聚土灵之气,改善贫瘠土壤。生命力顽强,易成活。】
确实是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之一!
“百草堂…陈贺…”沈渊沉吟片刻,“此人倒是颇有远见,投资的是我沈家的未来。这份人情,我记下了。青山,将种子交给红玉,让她研究如何与黑沼青禾伴生。”
他目光变得深邃:“至于流言…看来黑煞宗的手段,不止于暗杀。他们是想从名声上孤立我们,让我们在黑石坊市寸步难行,甚至…挑拨我们与百草堂的关系。”
果然,没过几天,黑石坊市内就开始流传起关于沈家的各种负面消息。
有说沈家药散效果虽好,但材料来路不正,用了某些阴毒邪物;
有说沈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更有甚者,暗示百草堂与沈家合作,是自降身份,恐引火烧身…
流言蜚语,杀人无形。虽然暂时还没影响到与百草堂的合作,但坊市中一些原本对沈家药散感兴趣的散修和小势力,开始变得观望和迟疑。
沈青山再次去坊市送货时,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目光中的异样和疏离。
压力,从明处的刀光剑影,蔓延到了暗处的口舌是非。
然而,沈家上下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埋头苦干,挥舞着看似粗糙笨重的农具,在那片公认的废土上,日复一日地挖掘着,仿佛真是一群不信邪的愚公。
暗中的窥视者将这一切回报回去,得到的指示只有两个字:“继续监视。”
他们并不知道,在沈家据点内部,一场关于生产工具的变革,正在沈渊的手中,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