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仲春,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锦绣一片。
皇帝难得得了空闲,召了几位皇子伴驾赏花,萧彻本不欲来,却架不住皇帝的盛情,只得让玄七推着轮椅,来这喧嚣之地走一趟。
他寻了个僻静的角落,避开了殿内的觥筹交错,廊下的风带着花香,吹得人几分惬意。玄七守在不远处,替他挡了不少前来攀附的目光。
“这般热闹,倒衬得你这里清冷了。”
一道红衣身影翩然而至,夜离手中捏着一支半开的墨紫牡丹,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散漫笑意。他径直走到轮椅旁,也不问萧彻是否愿意,便将那支牡丹斜斜插入他鬓边的玉冠里。
指尖擦过耳廓,带着微凉的触感,惹得萧彻微微一颤。
“殿下生得好看,配这牡丹正好。”夜离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比这御花园里所有的花,都要好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萧彻的耳尖微微泛红,他偏过头,想要避开这份过于亲昵的靠近,却被夜离伸手捏住了下巴。
夜离的指尖微凉,力道却恰到好处,逼着他抬头看向自己。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目光里的缱绻与暧昧,几乎要溢出来。
“你……”萧彻蹙眉,想要推开他,语气里却没什么力道。
夜离却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线,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殿下莫不是害羞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
萧彻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假山旁,萧洵正站在那里,一袭墨色锦袍,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夜离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眸色沉沉,像是淬了冰。
夜离也察觉到了那道目光,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故意侧过头,朝着萧洵的方向挑了挑眉,指尖的动作又重了几分。
那份刻意的挑衅,几乎昭然若揭。
萧彻心头一紧,猛地抬手推开夜离,声音冷了几分:“圣子自重。”
夜离顺势松开手,站直身体,唇角依旧勾着笑,目光却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萧洵。他伸手替萧彻理了理鬓边的牡丹,语气轻佻:“殿下若是喜欢,改日我便在安王府的庭院里,种满这种墨紫牡丹。”
萧洵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夜离,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南疆圣子,未免太过放肆!”
夜离挑眉,转过身,红衣猎猎,与萧洵的墨色锦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三殿下这是在替七殿下抱不平?还是……吃醋了?”
“你!”萧洵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这般亲近萧彻。尤其是夜离,那份毫不掩饰的暧昧,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够了。”萧彻沉声开口,目光扫过两人,“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夜离收敛了笑意,看了萧彻一眼,终究还是退到了一旁,只是目光依旧黏在他的身上,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萧洵则走到轮椅旁,目光落在萧彻鬓边的牡丹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抬手,想要将那支牡丹摘下来,却被萧彻偏头避开。
“三皇兄有何要事?”萧彻的语气疏离,带着几分不耐。
萧洵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他看着萧彻眼底的防备,喉间发紧,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廊下的风,忽然变得有些冷。
不远处传来皇帝的笑声,与这里的凝滞格格不入。
玄七适时走上前,低声道:“殿下,陛下那边派人来催了。”
萧彻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推我过去。”
玄七应声,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萧彻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萧洵与夜离一眼。
只留下两人站在原地,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带着浓重的火药味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悄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