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重燃,龙榻再争 第四十六章 闲庭偶遇,祭司玄机(续)
紫宸殿的述职大典耗了整整一个上午,满朝文武肃立阶下,听着靖王萧珩朗声道来北疆大捷的始末。金銮殿上的皇帝龙颜大悦,当场便赏了无数金银绸缎,又下旨摆下庆功宴,邀文武百官同贺。
可萧珩却婉拒了庆功宴的邀约,只说舟车劳顿,想先回府休整。皇帝知晓他的性子,也未多做挽留,只准了他三日的休沐。
出宫的马车一路疾驰,没有驶向靖王府,而是径直往安王府的方向而去。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萧珩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眼间的风尘尚未洗去,却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急切。
他离京三年,虽时常与萧彻书信往来,却终究隔着万水千山。得知萧彻病了的消息时,他正在北疆的营帐里,恨不能立刻策马回京。如今总算归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庆功宴,只想先看看他的小弟弟。
安王府的下人早已得了消息,忙不迭地开了府门。萧珩大步流星地踏入庭院,一眼便瞧见守在暖阁外的莫野。
“他怎么样了?”萧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目光紧紧锁着暖阁的门。
“脉象稳了,但身子还虚着。”莫野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刚睡下没多久。”
萧珩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
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银丝炭燃出的暖意裹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萧彻靠在软枕上睡得正沉,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比起记忆中清俊的模样,清瘦了太多。
他身上盖着南疆送来的雪莲披风,手露在外面,指尖苍白,指节却微微泛着青——那是毒素在体内作祟的痕迹。
萧珩的脚步顿在床边,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小时候,萧彻总爱跟在他身后,软糯地喊着“四哥”。那时的小弟弟,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哪里像现在这样,被病痛和毒素折磨得连安稳睡一觉都成了奢望。
萧珩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拂过萧彻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的肌肤微凉,他忍不住蹙紧了眉,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这些年,他守在北疆,替萧彻挡住了来自朝堂的明枪暗箭,却护不住他不受病痛的苦。若不是这该死的毒,若不是这残废的双腿,他的小弟弟,本该是最耀眼的模样。
萧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迷蒙的视线落在萧珩身上,他愣了片刻,随即唇边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四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萧珩的声音放得极柔,生怕惊扰了他,“有没有吵到你?”
萧彻摇了摇头,撑着软枕想坐起来,却被萧珩按住了肩膀:“别动,躺着就好。”
他顺势坐在床边的杌子上,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彻,喉结动了动,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作一句:“瘦了好多。”
萧彻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不过是一场小病,无碍的。倒是四哥,在北疆受苦了。”
他看着萧珩鬓角的风霜,看着他身上尚未换下的铠甲,知道这三年的镇守,绝非一句“大捷”便能道尽其中的艰辛。
暖阁里静了下来,兄弟二人对视着,不必多言,便已懂了彼此心中的牵挂。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这三年的分离,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