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走后,暖阁里的烛火跳了几跳,光晕忽明忽暗。
萧彻靠在软枕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榻边的小几,眸色沉沉。皇后装疯卖傻,看似是绝境求生,实则是将祸水引向了他——“妖孽转世”这话,最是容易蛊惑人心,若传扬出去,定会引来朝野非议,于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玄七。”萧彻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玄七连忙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去查,今日太子去坤宁宫,都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萧彻的指尖停在小几上,目光锐利如锋,“尤其是,他与皇后的对话,一字一句,都要查清楚。”
“属下明白。”玄七应声,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萧彻叫住他,补充道,“再去百晓楼知会赫连昀一声,让他盯着宫外的流言,若有关于‘妖孽转世’的风声,立刻压下去,必要时,可动用百晓楼的力量。”
“是。”玄七躬身退下,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暖阁里只剩下萧彻一人,窗外的月色愈发皎洁,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夜离离去时的背影,红衣似火,在夜色里格外惹眼。
南疆秘术诡谲莫测,夜离此去,定能探出皇后是真疯还是假疯。
只是,深宫之中,危机四伏,他难免有些担心。
这般念头刚起,便被萧彻压了下去。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夜离是南疆圣子,手段通天,又岂会轻易出事?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带着几分熟悉的南疆檀香。
萧彻睁开眼,便见夜离推门而入,红衣上沾了些许夜露,鬓角微湿,却丝毫不见狼狈。他径直走到软榻边,俯身凑到萧彻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皇后是装疯。”
萧彻的眸光微动,果然如此。
“我用南疆的摄魂蛊探过她的识海,她的心神清明得很,只是被太子用了些手段,强行压着性子装疯。”夜离的指尖划过萧彻的耳廓,带着几分凉意,“我还听到了她与太子的对话,太子答应她,只要她装疯到底,便保她后半生安稳,还会护她母家周全。”
萧彻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太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何止是好算盘。”夜离轻笑,伸手将萧彻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拂开,“我还在坤宁宫的偏殿,发现了太子私藏的密信,是他与户部侍郎勾结的证据,比我们之前拿到的,还要详实。”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笺,递到萧彻手中。
萧彻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字迹潦草,却字字诛心,详细记录了太子如何授意户部侍郎挪用国库,如何嫁祸于他,甚至连如何构陷忠良的计划,都写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份证据,太子便是插翅难飞。”萧彻的指尖微微收紧,纸笺被捏得发皱。
“不止。”夜离俯身,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我还在皇后的枕下,找到了她与外戚勾结的账本,里面记录了这些年,她贪墨的银两,数目之大,足以震惊朝野。”
萧彻抬眸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倒是收获颇丰。”
“为了你,自然要多费些心思。”夜离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垂,带着温热的触感,“不过,宫里的暗卫察觉到了我的动静,追了我三条宫道,倒是费了些功夫才甩开。”
萧彻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可有受伤?”
夜离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他抬手覆上萧彻的手背,指尖轻轻摩挲着:“放心,区区几个暗卫,还伤不到我。”
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在坤宁宫,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萧彻挑眉:“何事?”
“皇后的妆奁里,藏着一枚玉佩,与三殿下萧洵的那枚,是一对。”夜离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看来,皇后与萧洵之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牵扯。”
萧彻的眸光骤然一沉。
皇后与萧洵?
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
前世,他只知道萧洵与太子不和,却不知他竟与皇后有勾结。
这般说来,前世的种种,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窗外的月色,忽然被乌云遮住,暖阁里的光线暗了几分,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夜离看着萧彻眼底的波澜,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沉而认真:“不管前路有多少阴谋诡计,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萧彻抬眸,撞进他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眸里,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夜离说的是真的。
今生,有这么多人陪在他身边,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萧彻缓缓握紧夜离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好。”
乌云散去,月色重新洒落,暖阁里的烛火,也变得明亮起来。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在这寂静的夜里,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心意。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