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推着轮椅渐行渐远,廊下的花香被风卷着,掠过萧彻的鬓角,那支墨紫牡丹颤了颤,依旧开得浓烈。
萧彻垂眸看着膝头的素色锦缎,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夜离的亲昵带着南疆独有的热烈直白,像一团火,烧得人无处可躲;而萧洵的目光,却像冰,淬着化不开的执念与怒意,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这两人,一个是今生护他的知己,一个是前世负他的宿敌,偏生都将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成了解不开的结。
“殿下,陛下召您过去,怕是要论功行赏。”玄七的声音低缓,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彻抬眸,望向不远处的牡丹花丛。皇帝正被众臣簇拥着,言笑晏晏,太子陪在身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阴霾。
他微微颔首:“知道了。”
玄七推着他上前,刚行至近前,皇帝便笑着招手:“彻儿来了,快到朕身边来。”
太子的目光落在萧彻鬓边的牡丹上,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随即笑道:“七弟这身装扮,倒是衬得御花园的牡丹都失了色。”
这话听着是夸赞,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挑唆。
果然,周围立刻有人附和着打趣,目光在萧彻的牡丹上流连,带着几分暧昧的探究。
萧彻面不改色,抬手轻轻拂过花瓣,声音清淡:“不过是随手折来的,倒让太子皇兄见笑了。”
皇帝瞥了眼那支牡丹,又看了看萧彻苍白的脸色,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你身子弱,今日在宫里待得久了,可觉得乏累?”
“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萧彻微微躬身,顺势将话题引开,“户部一案牵连甚广,那些外戚党羽盘根错节,还需父皇定夺。”
皇帝的脸色沉了几分,点了点头:“你说得是。朕已命御史台彻查,绝不姑息。”
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将方才的旖旎暧昧彻底打散。太子站在一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而不远处的廊下,夜离与萧洵依旧站在原地。
夜离把玩着指尖的银蛊,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三殿下这般盯着我,莫不是真的吃醋了?”
萧洵的目光冷得像冰:“南疆圣子,离他远点。”
“凭什么?”夜离挑眉,红衣在风里猎猎作响,“殿下心悦于我,与你何干?”
“心悦于你?”萧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满是讥诮,“他恨透了旁人的摆布,你这般步步紧逼,不过是自讨没趣。”
“至少,我敢光明正大地护着他。”夜离的目光陡然锐利,“不像某些人,一直想将他推入地狱,又假惺惺地说要赎罪。”
这句话,狠狠戳中了萧洵的痛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拳头攥得咯吱作响,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偏要置喙。”夜离轻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萧洵,“你若真的想赎罪,就离他远点。他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愧疚。”
萧洵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夜离,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而这一切,萧彻都未曾察觉。
他正垂眸听着皇帝的叮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一枚玉佩。那是夜离昨日送来的,说是南疆的温玉,能安神定气。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洒在他的脸上,映得那双清冷的眼眸,竟透出几分柔和的暖意。
他知道,后宫朝堂的风云,从未停歇。
皇后倒台,太子势弱,二皇子萧煜和三皇子萧洵虎视眈眈,夜离步步相随。
而他,就站在这风暴的中心,看着众人的算计与执念,缓缓扬起了唇角。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