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炭火依旧烧得旺,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凝。
莫野的手指捻着一株赤焰草,目光却死死盯着乌木匣子的内壁——那里刻着一个极其隐晦的符号,线条扭曲缠绕,像一只展开双翼的玄鸟,鸟喙处却衔着一枚滴血的匕首,若非他方才倒空匣子检查草药品相,绝难发现这深藏的印记。
“殿下,你看这个。”莫野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将匣子翻转过来,对着炭火的光,指给萧彻看。
萧彻靠在夜离怀里,闻言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那符号上时,瞳孔骤然一缩。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在任何典籍里见过这样的标记,线条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像是某种势力的图腾,又像是某种盟约的凭证。
夜离也低头看去,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沉声道:“这符号绝非中原所有,倒有几分西域部族图腾的影子,却又带着几分邪异,不似正统。”
“神秘人送药,却留下这等标记,绝非无意。”萧彻的指尖缓缓划过匣子内壁,触感冰凉粗糙,“他既不肯现身,便想借这符号,传递些我们不知道的讯息。”
莫野将赤焰草放回匣中,眉头紧锁:“此人手握如此多的赤焰草,又与萧煜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怨,背后定然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这符号,便是找到这股势力的关键。”
萧彻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守在门口的玄五,语气果决:“玄五,你即刻带着这个匣子,去知昀阁找赫连昀。告诉他,我要知道这个符号的来历,以及它背后牵扯的所有势力,不惜一切代价。”
“属下遵命。”玄五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接过乌木匣子,用锦布仔细裹好,揣进怀里。他脚步轻捷,推门而出时,只带起一阵寒风,转瞬便消失在漫天风雪里。
暖阁内复归寂静,雪团不知何时跳上了案几,凑着脑袋去嗅那匣子留下的痕迹,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警惕。夜离收紧手臂,将萧彻往怀里又揽了揽,低声道:“赫连昀号称百晓生,天下事鲜有他不知的,定能查到这符号的底细。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空了的匣子上,语气多了几分担忧:“此人此举,究竟是示好,还是试探?若是后者,我们贸然追查,怕是会落入他布下的局。”
“无妨。”萧彻的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惧意,“他若想试探,我便陪他演这场戏。他若想示好,那这股势力,便是我扳倒萧煜的又一枚利刃。”
莫野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药碗,眉头皱得更紧:“不管此人是敌是友,这赤焰草你需谨慎服用。我会先取一株回去研究,看看是否与之前的药效一致,有无暗藏的隐患。”
萧彻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听见窗外传来玄一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萧煜以巡查边防为由,请求陛下准许他离京三月。”玄一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沈大人猜测,他怕是要趁此机会,与北狄使者暗中会面。”
萧彻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寒芒。
鱼儿,终是要往网里钻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靠在夜离的肩头,声音平静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让沈砚按原计划行事。另外,传令下去,玄字卫全员戒备,密切监视萧煜的一举一动。”
“属下明白。”玄一应声退下。
夜离低头看着怀中人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他蹙起的眉头,动作温柔得近乎缱绻:“万事有我。”
萧彻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心头的戾气竟散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转瞬又被冷冽取代。
这场棋局,早已不止是他与萧煜的争斗。那神秘符号背后的暗影,那西域雪山的邀约,那南疆的盟誓,还有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都已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便是这张网的织网人。
风雪敲窗,炭火噼啪。案几上的乌木匣子空着,却像一个无声的号角,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