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过后没几日,萧彻便借着一次觐见的机会,向陛下提了出宫建府的请求。
十五岁的皇子,按大周律例,本就到了受封开府的年纪。此前陛下念及他身有残疾,又遭人暗算,留在宫中能多几分照拂,便有意将此事搁置,只想着等他身子再好些,再做打算。
可萧彻态度坚决,跪在御书房的金砖上,声音虽轻,却字字恳切:“父皇,儿臣虽身有不便,却也不愿一直困在深宫,做个无用之人。出宫建府,既能清静养身,也能少些纷扰,不给父皇添麻烦。”
陛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想起这些年他在宫中屡遭算计,终究是拗不过他的坚持。沉吟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准了他的请求。
三日后,圣旨下。
封七皇子萧彻为安王,赐京城西街的一处宅院为安王府,赏金银绸缎无数,又特批了二十名禁军,护院巡逻。
旨意传到景和殿时,淑妃红了眼眶,拉着萧彻的手反复叮嘱:“出宫后万事小心,莫要逞强,缺什么只管派人回宫来要,母妃会常去看你。”
昭阳公主似懂非懂,抱着萧彻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七哥哥,安王府有兔子吗?昭阳要去看你。”
萧彻一一应下,安抚好母妃和妹妹,转头便召来玄一。
“暗卫的人手,再增派一倍。”他指尖轻叩轮椅扶手,眸色沉凝,“安王府的布局,按之前拟定的图纸来,暗阁、密道,一处都不能少。”
“属下遵命。”玄一躬身领命,又道,“莫先生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说要随殿下一同搬去安王府,也好随时照看殿下的身子。”
萧彻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暖意:“也好,有他在,我也能安心些。”
沈砚得知消息后,更是第一时间寻来,手中捧着厚厚一叠图纸:“殿下,这是安王府的修缮方案,还有府中仆役的人选,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身家清白,绝无问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国子监那边的事已经了结,那三人招出了二皇子指使的证据,陛下虽未明发旨意,却也暗中削了二皇子手中的吏部差事。如今二皇子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殿下出宫,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府中防卫,需得万无一失。”
萧彻翻看着图纸,指尖拂过那些标注着密道与暗哨的符号,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要来,便让他来。我这安王府,可不是谁都能闯的。”
搬迁的那日,天朗气清。
玄一带着暗卫在前开路,玄九、玄十则护着淑妃与昭阳,一路送到宫门口。莫野坐在马车里,药箱就放在手边,随时准备着。沈砚则忙着指挥仆役搬运东西,有条不紊。
车驾行至宫门口时,萧彻忽然掀开车帘,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
夜离穿着那件靛蓝色的织锦长袍,正站在宫墙的阴影里,目光落在他的马车上,神色复杂。
四目相对,夜离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停在马车旁,低声道:“我……能去安王府看你吗?”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忐忑,心头微动,缓缓点头,声音温和:“随时欢迎。”
夜离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有星光坠入,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到萧彻手中:“南疆的驱虫香,府中潮湿,戴着能防蚊虫。”
萧彻接过香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攥紧香囊,轻声道:“多谢。”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萧彻掀着车帘,看着夜离站在原地,直到身影越来越小,才缓缓放下车帘。
他靠在软垫上,指尖摩挲着香囊上的纹路,眸色渐深。
出宫建府,不过是第一步。
离开这深宫的樊笼,他才能更好地伸展手脚,织那张天罗地网。
安王府的修缮速度极快,不过半月,便已焕然一新。
府中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庭院里种着腊梅与翠竹,暖阁的陈设与景和殿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几分自在。莫野住在西厢,与萧彻的寝殿一墙之隔,方便随时诊脉。玄一带着暗卫,将府里府外的防卫布置得滴水不漏,明哨暗哨,层层叠叠。
沈砚几乎是长住府中,每日与萧彻商议朝堂动向,分析各方势力。
搬入安王府的第一晚,萧彻坐在暖阁的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指尖握着那块南疆暖玉。
重生以来的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
十二岁的那场毒,十五岁的出宫建府,还有那些即将到来的阴谋与算计。
他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萧煜,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