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长乐宫的暖炉却烧得正旺,将满殿都烘得暖意融融。
萧彻刚下了太傅的课,便被萧珩拽着往长乐宫赶,四哥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彻儿,天大的好事!母妃宫里刚传来消息,她有身孕了!”
萧彻的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心头竟是狂喜与惊惧交织。
前世,母妃从未有过二次身孕,他一直是长乐宫唯一的孩子。这一世竟会有这样的变数,是福,还是祸?
深宫之中,妃嫔有孕从来不是小事,尤其是母妃这样无依无靠的庶妃,腹中的孩子,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萧洵若是知晓,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拿捏他们的机会。
“怎么了?发什么呆?”萧珩见他站着不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不是高兴傻了?快走,去看看母妃!”
萧彻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纷乱,快步跟上萧珩的脚步。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冰凉——这一世,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母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长乐宫内,暖意更甚。林氏正半倚在软榻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太医刚诊过脉,正躬身回话:“娘娘脉象平稳,胎相稳固,只需安心静养,切忌忧思劳累。”
萧彻与萧珩快步进门,齐齐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林氏见了两个儿子,眉眼弯得更甚,连忙招手让他们近前:“快过来,不必多礼。珩儿,彻儿,你们看,往后你们就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底满是温柔的期盼。
萧珩走上前,声音里满是欣喜:“母妃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日后这长乐宫的护卫,儿子亲自来安排,绝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半步!”
萧彻也走到软榻边,目光落在母妃的小腹上,喉头微哽。前世他连母妃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如今竟能亲眼看着她孕育新的生命,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握住母妃的手,那双手依旧柔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萧彻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几分叮嘱:“母妃,往后宫里的膳食,一定要让可信的人亲自查验,汤药更是要三道手过后才能入口。还有,切莫轻易见外人,万事以腹中的孩子为重。”
林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儿子的顾虑。她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萧彻的头:“傻孩子,母妃知道。这宫里的是非多,母妃会小心的。”
萧珩也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彻儿说得对。母妃,此事虽喜,却也凶险。萧洵那人向来阴狠,若是知晓您有孕,怕是会生出歹念。儿臣这就去调派亲信侍卫,守在长乐宫外,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他性子刚直,说做便做,当即就要起身去安排。
“四哥且慢。”萧彻出声叫住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思,“此事不宜大张旗鼓。若是太过张扬,反倒会让有心人盯上。不如暗中安排,将您的亲信伪装成宫中的普通侍卫,守在暗处。再者,儿臣身边也有可用之人,可让他们暗中巡查,内外呼应,方能万无一失。”
他指的,便是玄一玄二,以及墨影麾下的暗卫。有这些人在,足以护住长乐宫周全。
萧珩闻言,恍然大悟:“还是你想得周全!是四哥考虑不周了。”
林氏看着两个儿子一唱一和,眼底满是欣慰,却也带着一丝担忧:“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若是因此惹来祸端……”
“母妃放心。”萧彻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儿臣与四哥,定会护您和腹中孩儿周全。这一世,我们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您。”
他的眼神太过笃定,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让林氏心中的不安,悄然散去了几分。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三皇子殿下到——”
萧彻与萧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说曹操,曹操到。萧洵来得这般快,怕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萧洵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听闻母妃有孕,儿臣特意去御膳房取了些安胎的点心,前来道贺。”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林氏的小腹上,笑意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萧彻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在母妃身前,语气平淡:“劳烦三哥费心了。母妃刚歇下,怕是不便见客。三哥的心意,母妃心领了,点心留下,三哥还是请回吧。”
他的姿态不卑不亢,隐隐带着几分疏离。
萧洵的目光落在萧彻身上,笑意微滞,随即又笑道:“七弟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母妃好生静养,儿臣改日再来探望。”
他放下食盒,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萧洵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珩的脸色沉了下来:“此人来者不善!”
“无妨。”萧彻的声音冷冽,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他既来了,便让他知道,长乐宫不是他想来就来,想动就能动的。”
他转头看向玄一的藏身之处,微微颔首。玄一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悄然跟了上去。
萧彻知道,萧洵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围绕着母妃腹中胎儿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四哥的守护,有暗卫的助力,更有一颗誓死守护家人的心。
窗外的秋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长乐宫内,却暖意融融,手足三人的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