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瑶师妹,我们不动用修为,只比拼剑术,如何?”
江浸月开口,听上去像是想照顾汐瑶。
但汐瑶摇了摇头:
“不了师姐,我更喜欢堂堂正正。”
“如你所愿。”
江浸月不再多言,她手中那把晶莹剔透的长剑灵力涌动,抬手遥遥指向汐瑶。
汐瑶手中的遂愿剑也微微嗡鸣,她摆了个起手式。
白芷见状,身影一闪出现在场地中间,高声宣布:
“比试,开始!”
她话音刚落,身影瞬间消失。
江浸月几乎在消失同一时间动身。
她身影一晃便越过场地中央,一剑直刺汐瑶。
汐瑶微微一笑。
眼下这场合不适合用葬月和孤月剑派的招式,但她的剑招早已登峰造极。
这位江师姐虽明显比叶长老强了不少,毕竟叶长老只是个外门小长老,但对汐瑶来说,动作还是太慢。
她轻点脚尖,就在剑刃即将刺中的瞬间,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柔韧度猛地向后弯折。
一个漂亮的下腰,剑尖堪堪擦着她的鼻尖滑了过去。
汐瑶顺势起身,身形一转,流利的贴近江浸月的身侧腾挪。
可惜对方的前置装甲实在太大,她闪避时脸颊不小心蹭了一下。
很软,很香,但她不是故意的。
江浸月大惊,立刻扭身反击,手上的剑却被汐瑶架住。
下一秒,汐瑶的另一只手握拳,对着她胸口就是一拳!
“嘭!”
一声闷响,江浸月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
在场所有人惊呼出声。
江浸月在半空强行催动金丹之力御空稳住身形,刚准备反击,却猛地感到脖颈一凉。
“承让。”
汐瑶的剑刃,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白芷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看了看自己脸色有些红润的大徒弟,无奈宣布:
“天寒阁,汐瑶获胜!”
欢呼声震耳欲聋,尖叫声此起彼伏。
汐瑶耍了个剑花,收起了剑刃。
江浸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奈道:
“我输了,汐瑶师妹可真是厉害,不愧是天寒阁的人……”
“哪里哪里,运气好罢了,还是师姐轻敌了。”
“嗯。”
白芷也走了过来,她忽然对着汐瑶深深一鞠躬:
“多谢汐瑶师侄救了清涟性命。师叔前些日子与门主处理事务繁忙,没能来得及当面道谢。”
她手中浮现一枚雪白的玉质手镯,递给汐瑶。
“这枚手镯里封存了师叔的一道化身。师叔虽不及你师尊的化神修为,只是一介元婴,但寻常元婴也绝不是我这化身的对手。”
汐瑶双手接下手镯,道谢:
“多谢白芷师叔。”
随后,欢迎仪式继续举行。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宾客散去,终于只剩下了师徒六人。
大师姐寒璎看向汐瑶的态度,一改之前的淡漠,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断询问比试时的细节。
二师姐纪如霜也是惊叹不已,但一想起那些关于汐瑶的传言,又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三师姐晓商似乎是最高兴的,她兴高采烈地围着汐瑶恭喜,一口一个小师妹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
唯独四师姐,柳栖云,小脸上的阴霾反而更重了。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师傅给揪了出来。
“栖云,怎么能不欢迎你的小师妹呢?”
霜辞月笑眯眯地对她说道。
柳栖云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汐瑶面前,低着头:
“汐瑶……师妹,欢迎加入漱玉门……欢迎加入……天寒阁……”
“那个……要是不嫌弃我笨的话,我可以……可以帮师妹入门,玄霜真典……”
说完,她紧张地等待着汐瑶的答复,两只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汐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柳栖云被她看得愈发紧张,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汐瑶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笑道:
“多谢栖云师姐~那就拜托了~”
柳栖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爆炸了,居然有人……和她说谢谢?
好满足……
要知道,几位师姐平日里虽对她不薄,但她总觉得自己只是在单方面接受帮助,什么忙都帮不上……
师姐们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
所以她才鼓起勇气,想问问汐瑶是否需要帮忙,虽然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但汐瑶居然答应了。
柳栖云开心极了。
尽管她觉得以汐瑶的天赋,可能根本不需要她就能学会,但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汐瑶的怀抱,真暖和,好想就这样被一直抱着……
直到永远。
……
……
夜色深了。
风刮得又急又冷,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人脸上生疼。
漱玉门山下的小镇,到了这个时辰,街上已经没什么人闲逛,只剩下晚归的行人,求医的伤患,一个个脚步匆匆。
夜空漆黑,偶尔有几艘飞舟缓缓划过,无声地消失在远处的山影里。
但小镇上通宵开门的医馆,依旧不少。
其中一家医馆的门帘被一只手猛地掀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邋遢得不成样子,满脸虬结的络腮胡,长发油腻腻地黏在脸上。
他身上那件破袍子散发着一股酸臭味,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长条物事。
那东西像是一把剑鞘,密密麻麻缠满了有些发黄的绷带。
他一进来就杵在角落,也不说话,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柜台。
医馆里很安静。
只要伤势不是特别急,大家都会安安静的排队。
毕竟,这是漱玉门定下的规矩,只有你命不久矣,才有资格插队。
但安静只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医馆里间忽然爆发出激烈的吵闹声。
“为什么不救他们!”
是那个邋遢男人的声音,他状若疯魔,疯狂嘶吼:
“我爹,我女儿,他们就在这!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们!”
里面传来姑娘带着哭腔的哀求: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可他们中的是仁宗之法,我们……我们无能为力……”
“我不管!我不管!”
男人好像要砸东西,眼看就要暴起动手。
“吵什么吵!活腻了?”
旁边几个正在等着开药的修士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被仁宗炼了就是死了!好好接受现实吧,不去找仁宗报仇?在这闹算什么!”
几人一拥而上,根本没给男人还手的机会,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滚出去!”
男人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着,粗暴地丢到了医馆外的青石板路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怀里那个缠满绷带的剑鞘也脱了手,重重砸在地上,绷带散开,鲜红剑鞘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
里面装着的不是剑,是一堆杂物。
有精巧的木梳子,有漆皮脱落的拨浪鼓,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小零碎。
男人呆住了,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他颤抖着捡起那把梳子,用破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灰,声音哽咽:
“乖女儿……不疼,不疼啊……”
他又捡起那个拨浪鼓,紧紧攥在手里,惊慌道:
“儿啊……爹爹在……爹爹在这……”
他手忙脚乱地把那几件杂物一件件塞回剑鞘,用散开的绷带胡乱缠好,紧紧抱回怀里。
男人撑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回头,望向那烛光闪烁的医馆,又扫过周围那些冷漠旁观,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
眼睛里再没有半点悲伤,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恨意。
“你们……”
他压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咒骂:
“你们统统都不得好死!”
说完,他佝偻下身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漆黑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