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灰色混沌剑气如同划破锦帛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将那卷象征着如来无上威严、由纯粹佛力凝聚的明黄法旨,从中撕裂!
断裂的法旨金光骤黯,发出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哀鸣,其上那些由法则铸就的沉重金字瞬间崩散,化作点点佛光碎屑,在凛冽寒风中飘零、湮灭!
这一剑,斩断的不仅是一卷法旨,更是灵山佛祖的颜面,是佛法无边的“规训”,是那套冠冕堂皇的“秩序”!
天地间,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绝对死寂。
漫天梵唱戛然而止。
笼罩四野的恢弘佛光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那朵承载法旨的百丈金莲,光芒明灭不定,莲瓣上流转的“卍”字佛印出现道道裂痕。
就连西方天际那若隐若现的如来佛祖金色虚影,似乎也微微震颤了一下,那双仿佛蕴含三千大千世界、悲悯众生的佛眸,首次清晰地投注在北俱芦洲冰原上空那道桀骜的身影之上,目光深邃难测,似有雷云暗涌。
“孙悟空——!”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威严、却不再仅仅是平和慈悲,而是带上了一丝凛然天威的声音,自金莲与虚影中同时传来,震动寰宇,“汝竟敢……亵渎佛旨?!”
声音中蕴含的无形威压,比之前沉重了何止十倍!
仿佛整个西天灵山的重量,都透过无尽虚空,压向了这片冰原!
下方那些观战的玄阴山脉妖族,哪怕隔着禁制和遥远距离,也瞬间瘫软在地,瑟瑟发抖,魂光摇曳。
连牛魔王都感到呼吸一窒,体内妖力运转滞涩,如同背负巨山!
铁扇公主更是俏脸煞白,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幸得她紧握芭蕉扇,以本命罗刹清气死死护住心神,才未被这佛威彻底压垮。
她担忧地看向前方那道依旧挺立的玄色背影,心紧紧揪起。
唯有孙悟空,直面这滔天佛威,身形连晃都未晃一下。
他周身沸腾的混沌之气,如同被激怒的灰色怒龙,发出低沉的咆哮,悍然迎上那无形的压力,竟在身周三丈之内,撑开了一片佛光不入、威压不侵的绝对领域!
“亵渎?”孙悟空仰天长笑,笑声狂放不羁,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桀骜,“如来老儿!少在俺老孙面前装腔作势!你这法旨,是慈悲?是规劝?还是裹着糖衣的砒霜,藏着刀剑的绳索?!”
他踏前一步,手指几乎要点到那残缺金莲与佛祖虚影的“脸”上,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刀,刮骨剔髓:
“让俺解散妖众?那些被天庭逼迫、被灵山鄙弃、在夹缝中求存的妖族,就该任由尔等宰割?!”
“让俺封闭道场?这三界之大,莫非只有你灵山雷音、天庭凌霄才是正统?俺寻一处清净地修行,碍着谁了?!”
“缚了牛魔王?他乃俺结义兄长!即便曾行差踏错,也是被尔等口中‘魔头’设计!你们不去寻真凶,反倒要来拿受害者顶罪?是何道理?!”
“还要带铁扇去灵山‘忏悔’?”孙悟空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她有何罪需要向你灵山忏悔?就因为她曾是牛魔之妻?还是因为……她如今跟在俺老孙身边?!”
他每质问一句,声音便高亢一分,混沌之气便汹涌一分,与那如来佛威的对抗便激烈一分!
冰原上空,灰与金两色光芒疯狂纠缠、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法则摩擦之声,空间不断扭曲、碎裂、又强行弥合!
“更可笑的是——”孙悟空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九天雷霆,炸响在每一个关注此地的存在心中,更带着翻旧账的刺骨寒意,“你还有脸跟俺提‘因果’?提‘业力’?当年无天设计,三界流言四起,污蔑俺与铁扇有私时,你灵山何在?!不问青红皂白,仅凭几句谣言,便封禁俺七成法力,将俺打入无垠沙海‘赎罪’时,你的‘佛法慈悲’又何在?!”
他死死盯着那佛光深处的虚影,眼中是积压了几百年的怒火与讥诮:“如今,黑袍魔头四处为祸,扰乱轮回,欲倾覆三界时,你的‘无边佛法’又在何处?!不去镇压真正的魔头,反倒对俺这屡次坏他好事的正义之举,降下法旨,喊打喊杀?!”
“如来!你这灵山之主,万佛之祖,就是这么执掌三界公义,护持众生平安的?!”
“你的法旨,不是慈悲,是虚伪!你的佛法,不是普度,是强权!”
声声质问,如同最锋利的诛心之剑,不仅撕破了佛法庄严的表象,更将那隐藏在“大局”“因果”之下的不公与偏私,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这不仅仅是抗拒,更是对整个灵山权威、对如来制定规则的正面挑战与彻底否定!
“放肆!”
如来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怒意,那并非凡俗的怒火,而是天道规则被冒犯、至高权威被质疑时产生的“天威之怒”!
金色虚影光芒大盛,无尽佛力奔涌,竟在北俱芦洲上空凝聚出一只覆盖苍穹、掌纹清晰如山脉沟壑、掌心“卍”字缓缓旋转的巨手!
正是那足以镇压一切邪魔、令大罗金仙都为之战栗的——
如来神掌!
虽非本尊亲至,但这一掌之威,已然引动了部分天道之力,誓要将这“悖逆狂徒”彻底镇压!
“冥顽不灵,谤佛渎圣,其罪当诛!镇!”
金色佛掌,携带着仿佛能碾碎星辰、重塑乾坤的无上伟力,缓缓按下!
掌未至,整个北俱芦洲的冰原便开始大面积崩塌、沉陷!
空间被彻底锁死,时间流速都变得异常缓慢!
这是真正的绝杀,不留丝毫余地!
“七弟小心!”
牛魔王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却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铁扇公主咬牙,将芭蕉扇催动到极致,一道巨大的青色风障试图护在孙悟空身前,但在那如来神掌的威势下,风障瞬间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掌,孙悟空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战意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来得好!”
他怒吼一声,不再保留,将体内所有的混沌之力,连同这些时日积攒的底蕴、经历的磨难、胸中的怒火、不屈的意志、以及那份刚刚明确的守护之心,全部、毫无保留地注入到丹田之中,那枚一直缓缓旋转、吞吐混沌的——混沌道果雏形之中!
“既然你这三界,容不下俺的‘道’!”
“既然你这佛法,度不了俺的‘心’!”
“那俺今日,便以这混沌为基,以俺的意志为火——”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覆压而下的灭世佛掌,又仿佛要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周身灰色气流疯狂倒卷,尽数没入他的身体!
他的气息在急剧攀升,却又在攀升到某个临界点时,骤然内敛、收缩!
“铸就俺自己的——混沌道果!”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孙悟空的体内丹田深处!
那枚原本模糊不清、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道果雏形,在承受了如来神掌带来的无边压力,以及孙悟空自身所有力量与意志的极致灌注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神光!
神光之中,无数玄奥的混沌符文疯狂衍生、组合、凝结!
道果的形状迅速变得清晰、凝实!
它不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是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呈混沌灰色、表面有无数细微世界生灭幻象、内部仿佛蕴含着一条混沌长河、散发出“归墟”与“孕育”双重至高道韵的——实质道果!
虽然依旧稚嫩,距离完全成熟、演化混沌世界还有无尽距离,但它已然初步成型!
这意味着,孙悟空正式踏入了以力证道、自辟道途的准圣(大罗金仙之上的玄妙境界,不同道途称呼或有不同,此处指代力量层次)门槛!
他的力量本源,发生了质的飞跃!
就在混沌道果初步凝成的刹那,孙悟空身上那原本狂暴的混沌气息,骤然一变!
变得无比深邃、无比内敛、却又蕴含着令天地法则都为之颤栗的恐怖潜能!
他睁开双眼,眸中再无半分杂质,唯有最纯粹的混沌之色,仿佛两个微缩的混沌漩涡。
看着那已压到头顶、佛光刺目欲盲的如来神掌,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他没有动用金箍棒。
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覆压而下的金色巨掌。
掌心之中,一点极致的灰芒亮起,仿佛混沌初开的第一点奇点。
“混沌道果——万法归墟。”
他轻声吐出八个字。
下一刻,以他掌心那点灰芒为中心,一个无声无息、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终结一切存在的微型“混沌归墟领域”,骤然扩张开来!
那威势无边的如来神掌,拍入这微型混沌领域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
构成佛掌的浩瀚佛力、无量佛法、乃至引动的天道规则,在接触到混沌归墟领域的瞬间,便被那恐怖的归墟之力迅速分解、同化、湮灭!
金色巨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虚幻、最终,在那不过数丈方圆的灰色领域内,彻底消散无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抗。
只有无声的湮灭与终结。
就好像,那足以镇压大罗的如来神掌,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地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是真正的、充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死寂。
金色佛光僵在半空,佛祖虚影眸光剧烈波动。
牛魔王张大了嘴,仿佛能塞进一颗鸭蛋。
铁扇公主美眸圆睁,捂住红唇,几乎忘记了呼吸。
所有暗中关注此地的神念,无论是天庭、灵山、还是其他势力,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以初凝的混沌道果之力,正面湮灭如来神掌(虚影)一击!
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这是什么恐怖的道途?!
“现在——”
孙悟空缓缓收回手,那微型混沌领域也随之消散。
他抬眸,望向西方天际那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的金莲与虚影,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新生的、无可置疑的威严。
“你的法旨,俺撕了。”
“你的神掌,俺化了。”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他顿了顿,混沌眼眸中闪过一丝睥睨众生的漠然。
“若没有……就滚回你的灵山去。”
“告诉三界——”
“混沌道主孙悟空,不归天管,不尊佛法,只行——俺自己的道!”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那僵滞的佛光与虚影,转身,走向洞府。
铁扇公主立刻迎上,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却是喜悦与震撼的泪水。
牛魔王也如梦初醒,激动得浑身颤抖:“七弟!你……你成了?!”
孙悟空对他们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初凝道果,又强行施展如此神通,消耗巨大。
但他眼神明亮,再无疲惫。
在踏入洞府前,他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西方。
“无天,如来,玉帝……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
“游戏,才刚刚开始。”
混沌道果,今日初凝。
三界格局,自此将迎来真正的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