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藏经阁。
此地并非寻常楼阁,而是一处自成天地的玄妙空间。
无数经卷、玉册、贝叶并非简单地陈列于书架,而是悬浮于虚空之中,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转,散发出浩瀚如海的佛门智慧之光。
寻常比丘罗汉至此,需得心念虔诚,方能引动与自身有缘的经文前来参阅。
孙悟空所化的“妙音鸟”珈蓝,此刻便落在了藏经阁外围的一根梁柱上。
他不敢深入核心区域,那里佛力过于磅礴,且必然有高阶罗汉甚至菩萨驻守。
他的目标,是那座传闻中加强了守卫的——偏殿。
偏殿位于藏经阁主体建筑的西北角,看似不起眼,但孙悟空以混沌之眸望去,却能看见殿外笼罩着一层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佛光结界,其上有微小的金色“卍”字如流水般循环往复,散发出隔绝、警示的意味。
两名气息沉凝、目露精光的护法金刚,如同泥塑木雕般侍立殿门两侧,纹丝不动。
如此严密的守卫,里面定然藏着非同寻常的东西!
孙悟空心中笃定,但他不能硬闯。
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这结界暂时开启,或者守卫松懈的瞬间。
他极有耐心,如同真正的鸟儿般,在梁柱上梳理羽毛,偶尔发出几声符合“妙音鸟”身份的悦耳鸣叫,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偏殿分毫。
一日,两日……
直到第三日黄昏,晚课钟声响起,藏经阁内的僧众渐渐稀少。
忽见一位身披金色袈裟、手持九环锡杖、面容古拙的尊者,缓步来到偏殿门前。
两名护法金刚见到尊者,立刻躬身行礼。
那尊者微微颔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锡杖轻轻顿地。
一道柔和却蕴含无上佛力的金光自锡杖顶端射出,没入那层结界之中。
顿时,结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机会!
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就在那尊者抬步欲入、结界尚未完全闭合的刹那,他猛地振动翅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时将自身混沌气息模拟到与那结界佛力几乎完全一致的频率!
“嗖——!”
一道细微到极致的流光,如同被风吹入的一粒尘埃,险之又险地在那结界缝隙闭合前的瞬间,钻入了偏殿之中!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甚至连那阿难尊者都只是感觉似乎有一缕微风拂过,并未在意。
偏殿之内,空间并不算太大,陈设也远比外面朴素。
没有悬浮的经卷,只有寥寥几个古朴的石台,上面供奉着几枚色泽暗淡、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古老玉简,以及一些残破的、非金非木的奇异碎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沧桑气息。
孙悟空心中一凛。
此地收藏的,绝非寻常佛经典籍,更像是……某些被刻意封存、不欲为外人知的古老秘辛与禁忌之物!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那几个石台。
其中一枚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微裂纹的玉简,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玉简散发出的气息,带着一种与佛门祥和格格不入的、极其隐晦的混乱与阴冷意蕴,与他感知过的“惑心瘴”以及那“阴影莲花”印记,隐隐有着某种同源之感!
就是它!
他不敢怠慢,立刻飞落到那石台旁。
石台周围并无额外禁制,显然外面的结界已是最大的防护。
他伸出以混沌之气演化的鸟爪,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混沌神念探入那黑色玉简之中。
刹那间,一股庞大、混乱、充满诱惑与毁灭意味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识海!
这玉简中记载的,并非系统的功法或历史,而是一些极其零碎、却惊心动魄的上古记忆碎片:
碎片一: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朵庞大无边、仿佛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莲花缓缓旋转,莲花之上,端坐着一尊模糊的身影,其威压令星辰黯淡,万界颤栗!——正是那无天魔影!
碎片二: 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大战,仙佛陨落如雨,天地崩裂,那阴影莲花吞噬光明,污染法则,无数生灵在惑心魔念中疯狂自残……
碎片三: 道祖与佛祖联手,祭出无上至宝,付出巨大代价,终于将那阴影莲花击碎、镇压、驱逐……但其一丝最本源的魔念,似乎并未彻底湮灭,而是隐匿于三界缝隙,伺机而动……
碎片四: 一些关于如何培育、引动“惑心魔种”(即惑心瘴),以及如何通过特定媒介悄然播撒,潜移默化影响生灵心智的邪恶法门片段!
最重要的信息: 在那记忆碎片的最后,赫然描绘着那阴影莲花印记的完整形态,并附有一行古老的警示箴言,字迹扭曲,仿佛蕴含着莫大恐惧:
“魔莲印记现,无天归来时。灵山藏暗影,净土亦非净。”
灵山藏暗影!净土亦非净!
这十个字,如同惊雷,在孙悟空脑海中炸响!
果然!
无天的势力,早已渗透进了灵山内部!
这藏经阁偏殿中封存的,正是关于无天以及其魔道手段的禁忌记载!
灵山高层定然知晓此事,却秘而不宣,甚至可能……内部已然出现了问题!
就在他心神剧震,试图读取更多信息时——
“嗡!”
那黑色玉简似乎承受不住他混沌神念的持续探查,表面裂纹骤然扩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嘭”的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为齑粉!
几乎在同一时间,偏殿之外,传来阿难尊者惊怒的声音:“何人擅动禁物?!”
暴露了!
孙悟空心中一惊,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他毫不犹豫,身形瞬间由“妙音鸟”恢复成本体,混沌之气轰然爆发,不再有任何掩饰,直接朝着偏殿那厚重的石壁撞去!
“轰隆!”
石壁在他蛮横的混沌之力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破碎!
他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混沌流光,在阿难尊者与护法金刚冲入偏殿的惊骇目光中,冲天而起,直接撞破了藏经阁的屋顶,朝着灵山之外疯狂遁去!
“妖猴孙悟空!休走!”
阿难尊者的怒吼声自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佛手印已然遮天蔽日般拍下!
更有数道强大的气息自灵山各处升起,显然是其他被惊动的大能!
孙悟空头也不回,反手一拳挥出,混沌归墟之意再现,虽远不如上次全力施展,却也足以将那佛手印的边缘湮灭出一个缺口!
他身形如同游鱼,从那缺口中一穿而过,速度更快三分!
“拦住他!”
“启动灵山护山大阵!”
呼喝声、警报钟声瞬间响彻整个灵山!
然而,孙悟空去意已决,混沌之力全力爆发之下,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更是凭借着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寻隙钻缝,在漫天拦截的佛光神通与刚刚升起的阵法光罩合拢之前,硬生生杀出了一条通路,如同流星般坠向西牛贺洲的茫茫大地,转瞬消失不见!
灵山,再次因他而陷入一片混乱与震怒之中。
而这一次,他带走了一个足以震动三界的惊天秘密——无天未死,其魔影已悄然笼罩灵山!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阴谋,都将围绕着这个上古魔头的阴影,展开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