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法会,终在万丈佛光与浩荡梵音中落下帷幕。
诸佛菩萨各归道场,金蝉子亦回禅院清修。
猪八戒挺着便便大腹,心满意足地咂摸着嘴,似乎还在回味那蟠桃仙酿的余香。
他晃着脑袋,驾起一团不算利落的云头,准备回他的净坛使者庙宇,好好睡个回笼觉。
行至半途,途径翠云山附近,八戒那堪比谛听的大耳朵忽地动了动,鼻翼也如同寻食的野猪般用力耸吸起来。
“咦?怪哉,怪哉!”
他按下云头,落在翠云山地界,闭着眼,循着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他心头莫名躁动的气味,一路嗅到了芭蕉洞附近。
“这味道……”八戒睁开那双浑浊却偶尔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有上好的仙酿余香!比俺老猪在蟠桃会上偷喝的还要醇正!还有……一股子熟悉的猴骚味儿,嗯,是大师兄没错!可这猴骚味儿里,怎么还掺着一股子……罗刹女特有的冷香?而且这混合的方式……啧啧……”
他乃天蓬元帅转世,掌管天河八万水军时,什么琼浆玉液、仙子体香没见识过?此刻空气中这几种气味纠缠在一起,尤其是那猴骚与冷香以一种极其暧昧的方式融合,还残留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事后的慵懒与混乱气息,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纯洁的画面。
“乖乖隆地咚!”八戒猛地一拍大腿,胖脸上满是震惊与一种发现惊天大八卦的兴奋,“这遭瘟的猴子!莫非……莫非他趁老牛不在家,跑来偷腥了?!”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越想越觉得可能。
那猴子的胆子他是知道的,当年就敢大闹天宫,如今成了佛,保不齐就更无法无天了。
而且那“蟠桃酿”的效力,他亲自尝过,确实容易乱性……
“嘿嘿,嘿嘿嘿……”八戒搓着肥厚的手掌,小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好你个弼马温,平日里在师父面前装得最是正经,没想到背地里竟干出这等勾当!这下有好戏看咯!”
他本想立刻去寻孙悟空对质,敲诈几坛好酒,但转念一想,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牛魔王那等凶神,一个不好,自己也得惹一身骚。
“嗯……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八戒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收集更多“证据”,等时机成熟,再去找那猴子“聊聊”。
他最后深深吸了一口那混合着桃色新闻的空气,仿佛要将这“证据”烙印在脑海里,这才恋恋不舍地驾云离去,只是那方向,却不再是他的净坛使者庙,而是朝着孙悟空可能在的方位飘去,准备来个“偶遇”。
与此同时,积雷山摩云洞。
牛魔王听完那小妖战战兢兢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攥着,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周身散发的狂暴妖气将洞内的桌椅都震得嗡嗡作响。
“菩提祖师?放屁!”牛魔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如同闷雷,“那猢狲最擅长的就是七十二变!定是他变化了模样,想去封口!”
“还有这玉珏!”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枚刻着“斗战”的玉珏,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孙悟空的精纯佛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铁证如山!这杀千刀的猢狲!俺老牛与他八拜之交,他竟……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联想到之前嗅到的怪异气息,铁扇公主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以及这枚落在现场的玉珏,所有的线索都如同利箭,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召集人马!”牛魔王猛地起身,声震洞府,“点齐积雷山所有妖兵!随俺老牛,去翠云山!”
“大王息怒!”玉面公主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柔声劝道,“此事尚无定论,或许是误会?那孙悟空如今是斗战胜佛,身份非同小可,贸然兴师问罪,只怕……”
“误会?”牛魔王一把甩开她,赤红的双眼瞪着她,“还有什么误会?!那猢狲的玉珏都落在俺老牛婆娘的床头了!难道是他去串门不小心掉的吗?!这奇耻大辱,若不讨个说法,俺老牛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三界!”
他不再理会玉面公主的劝阻,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冲出洞府,怒吼声响彻群山:
“孙悟空——!俺老牛与你势不两立——!”
妖云滚滚,煞气冲天,积雷山的精锐妖兵在牛魔王的怒火驱使下,浩浩荡荡地朝着翠云山开拔。
一场因“桃色新闻”而引发的兄弟阋墙、仙魔大战,已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而此刻,刚刚稳定住佛心、准备另想他法的孙悟空,还浑然不知,他那失败的“补救措施”,非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浇下了一瓢冷水,彻底引爆了积压的所有矛盾。
八戒嗅到了风中的硝烟味,躲在一旁嘿嘿窃笑。
沙僧在流沙河旧地,莫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远在灵山的金蝉子,于禅定中微微蹙眉,掐指一算,却只觉天机一片混乱,仿佛被一层桃红色的迷雾所笼罩。
三界的目光,无形中开始向着翠云山、向着那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悄然汇聚。
笑料仍在,但那笑声之下,已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